第一卷 本是生意人_第30章 背后一枪2

“有点意思了。”

小泉山夫一开始听得有些云山雾绕的，不过，等曹顺说到这里，他明白了过来，也顺着曹顺的思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也许，在普通人眼里，盐确实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如果在特定人的眼里，盐也许是无价之宝，所以，那些盐包就成了重要线索，因为它指向的是特定人群。”

这一回，终于轮到曹顺给小泉山夫竖大拇指了。

他拿出一副英雄惺惺相惜的态度来，十分恭敬的说道：

“小泉君实在是太厉害了！不过，对于这样的判断，我始终有种不太敢相信的感觉，反而觉得，这是凶手给我们布下的又一个陷阱，如同利用狼狗布局那样，好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向误区。”

看出曹顺内心的矛盾，小泉山夫补了一句：

“也不是没有可能。这帮凶手确实十分的狡猾，但是，曹桑，你别忘了，往往聪明人都有个致命的毛病，即自以为是。如果他们认为，狼狗那一局，足以误导我们，麻痹大意了，反而会留下致命的破绽。”

“我倒真没想到这些，当时只是想，眼下也没有别的线索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走着瞧。”

曹顺叹了口气，小泉山夫这人的悟性不是一般的强，这让他对自己以后的事情更加担心了。他内心强烈感觉到，面对小泉山夫这样的对手，他需要时刻保持高度的警惕。

“我家是做漕运的，因此与各式各样的生意人都有往来，算得上江湖中人。父亲经常教导我，在江湖中混，消息是第一生命，所以，我们格外重视与那些消息灵通的人交往。

离开现场之后，我就去十里铺码头上转了一圈，找了几个包打听，让他们分散出去帮我查一查。

当然，主要调查方向，还是围绕着那些盐包来，即，在武宫正树家附近，有没有什么盐贩子这类的生意人。”

当曹顺说到“武宫正树家附近”时，小泉山夫完全明白了，赞道：

“你是认为，那些盐包很沉，每一包都重达百斤，那些凶手如果扛着盐包走的话，肯定走不远。毕竟，如果需要走太远的路，一是太招惹人眼，二是体力上也是吃不消的。”

“是的，我看了周边的道路，才做出这样的判断。

如果他们真的扛了盐包走的话，走北边的大路不现实，只能从南面的小巷子走。那些巷子都十分狭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两人碰面都得侧身相让，根本走不了平板车之类的运输工具，而且，我察看过了，地上也没有车轮子的辙印。

没想到，这一回还真让我给蒙上了。

才过了一天时间，就有包打听传回来消息，说离武宫家不过五里多路的巷子里，还真有一个住着一帮盐贩子的院子。

那帮人做的是刀口上的生意，以前是专往红区送货的，杂七杂八的货都送，包括药品，但是盐是重点。”

“共产党的人？”

小泉山夫眼睛都瞪大了。

这个结果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虽然日军占领上海才几个月，但是，对于上海的特工组织，特高课却没少做功课。曾在特高课工作过的小泉山夫，自然也有所了解。

共产党的地下组织不搞暗杀，这几乎成了情报界的一个公开秘密。而且，从杀害武宫一家的手法看，更是与地下党的一贯做法相差十万八千里。

小泉山夫这置疑，连曹顺都跟着傻愣了。

他还以为自己露出破绽了，毕竟，这一切，他也是刚刚二十几分钟之前才知道的，现在不过是在照本背书。

再者，共产党是怎么回事，他是知道一丁点，但共产党的地下党是什么，他却又再次回归到小白的身份。

而小泉山夫看曹顺停住了，就再催促他：“接着说下去。”

“得到消息后，我就开始盯上了那个盐贩住的院子。”曹顺这时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发现那个院子里进进去去的人，多半后腰鼓鼓的，应该是带着武器。于是，我派了人盯在那里，等到院子里的人差不多聚齐了之后，就匆忙赶回来让刘处长带人过去了。”

“啊？”小泉山夫忍不住叫出了声，“你这就让刘志抓人去了啊！”

“有枣没枣打一杆，说不定，他抓的是真的杀人凶手呢。”

面对小泉山夫的质疑，曹顺一脸无辜的样子。甚至，他脸上还露出一缕难以察觉的坏笑来。

事实上，他从阮玲那里拿到的剧本，却不是这样写的。

照着纸上的方案，曹顺应该把消息告诉给小泉山夫，然后自己带人去抓凶手，这样，功劳全部是他一个人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有一点他可以断定，过一会，刘志肯定可以把“凶手”杀害武宫正树一家的证据给找回来，为小泉山夫证明清白。

之所以要蒙骗小泉山夫，是因为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帮刘志，更不想让小泉山夫觉得自己在逃避什么。

不管怎么说，这笔功劳，他都必须得想办法推出去。虽然地下党怎么回事他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是中国人，他不想让自己背上抓捕甚至是杀害中国人的名头。

狗腿子就腿狗子了，被别人骂，那是为了复仇暂忍屈辱，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是，如果手上真的沾上中国人的血，那自己的良心何处安放，又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父老乡亲？

记得刚跟着小泉山夫初到上海时，为了躲避那人“大东亚共荣模范新闻发布会”，他半夜偷偷跑到外面，光着身子硬生生冻了自己一个小时，还喝水沟里里不干净的水，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上吐下泄，差不多将自己折腾得骨架子都散了，这才骗过了小泉山夫和平西正荣。

要不然，第二天上海的大小报刊，肯定都是他这个狗腿子和日本主子的合影照片了。

逃过这一劫，曹顺在侥幸之余，心里想想都是后背发凉的。

就今天这个计划，如果阮玲早一点拿出来，他肯定要想办法让那个院子里的人有机会逃脱，但是，她卡着点传递消息，打了曹顺一个措手不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到了不按军统那边的计划走都不行了的地步，曹顺只能让刘志去拿这个“功劳”，自己则勉强落个心安一点点。

“走，那我们也看看热闹去。”

小泉山夫觉得，既然曹顺已经把刘志的人引过去了，不管结果如何，自己这个机关长得把控大局。

万一真让曹顺给蒙对了，那院子里住的人就是凶手，功劳岂不是让刘志一个人拿走了？

说完，他就回房间戴上军帽，招呼上曹顺出发了。

等到小泉山夫和曹顺到了现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看小泉山夫的车子到了，刘志赶紧跑了出来报告：“报告机关长，六名凶手冥顽抵抗，已经被我们全部击毙在院子里！”。

院子大门是敞开着的，站在门外，都一眼能看到院子的空地上躺着两个人，应该是刚刚被击毙的。

“你怎么确定他们就是凶手？”

“我们在院子里找到了物证。”

说着，刘志递过来一团报纸包着的东西。

小泉山夫接过来一看，是十几张大小不一的照片，上面除了武宫正树一家遇害的现场，还有多个其他日本人被杀害时的现场照片。照片还有点点粘手，应该是刚刚冲洗出来不久的。

小泉山夫拿起武宫正树一家遇害的那张来，那上面并没有狼狗，点了点说道：“嗯，应该是第一时间拍的，现场没有出现狼狗，说明曹副处长的分析是对的，狼狗是凶手为了迷惑我们而布置的迷局。”

确定凶手身份了之后，他又问道：“找到能够证明凶手身份的物证了吗？”

因为前面刘志说，院子里的人已经全部被击毙，活口肯定是没有了，他只有指望现场能够找到物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