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本是生意人_第69章 杜小然

“哦？”小泉山夫愣了一下神才反应过来，又问了一句，“刚才我没听清，你是说什么时间看到鬼谷的？”

“就是你让我出来找曹顺的那会，他穿着中国人的衣服，坐那边的早点铺吃东西。

我本来想过去和他们打招呼的，可看故意侧过脸去，似乎有点想躲避我的意思，加上我当时一心想去找曹顺，就没过去和他打招呼。”

“那他们人呢？”

“我也觉得纳闷，刚刚还看到他坐在那边的，这会就没人影了。”

宪兵队的人出门穿便装，这本来就是件十分蹊跷的事情。

在小泉山夫的印象中，宪兵队连喝花酒都穿军装的，根本不管什么影响不影响，就算是鬼谷是来码头接人，那也用不着搞得那么神神秘秘。

“你当时注意看了没有，鬼谷是一个人，还带着手下来的？”

“这个倒真没注意。”

让小泉山夫一提醒，犬养开始回想起来，突然间，他拍了拍脑袋，说道，

“对了，那一片地方，应该有情报处的人在的，我把曹顺叫过来问问，看他们有没有发现其他人。

鬼谷的人和我们配合过一次行动，应该有不少人面熟的。”

就在小泉山夫与犬养说着话的时候，曹顺也没闲着。

曹顺心里很清楚，虽然看起来小泉山夫并没有怀疑自己，但这只是表面现象。

等转过头去，搜索范围肯定要扩大，等小泉山夫把周边的地形都完全熟悉了之后，水鬼门那边必然会成为他的关注点。

沈颖和安子以及业子在那边呆的时间不短，自己还和业子对换了衣服，说不定会留下什么痕迹，所以，如何转移小泉山夫的注意力，是眼下一件重要的事。

于是，他把情报处二组组长杜小然叫到身边，悄声说道：

“杜叔，刚才你们在这外头，有没有观察到有什么异常情没有？”

在情报处，如果说谁是曹顺的心腹，那自然是这个杜小然莫属。

前一阵子，曹顺向小泉山夫做了个汇报，建议从码头的包打听中，招募一些江湖中人充实到情报处来。

这些人办事机灵，打听消息的渠道广，用好子，会有意外收获。

这个建议得到了小泉山夫的支持。

码头上的包打听鱼龙混杂，除了那些江湖骗子和小混混之外，还有一些人是真儿八经吃水路饭的。

这些人懂江湖规矩，也熟悉江湖套路，尤其是他们几乎个个是江南错综复杂的水路活地图，更是正对小泉山夫所设想的情报网路子。

于是，曹顺特意到码头上请人牵线搭桥，请了几个资深的码头包打听喝茶。

那些码头上的包打听，听说曹顺现在是日本人跟前的红人，不少人当即表示愿意跟着混。

然而，只有这个杜小然一听说是为日本人做事，当即起身就走了。

说起来，这杜小然和曹顺算是个熟人，知道此人脑子活络，虽然平时常干些偷奸耍滑甚至是坑人的事情，但真正伤天害理的事情不会去做。

所以，曹顺随后特意去找了他。

到了杜小然家之后，曹顺才知道，这人还是个大孝子。

他父亲去世得早，母亲供他长大娶了媳妇，可没想到，一家人的日子刚过好点，就在前年，老婆生小儿子的时候难产死了。

现如今，杜小然家里的老母亲和三个孩子，全靠他一个人在码头上赚点钱养活着。

他从小身体不太好，干不了什么重体力活，所以包打听这活倒是适合他。

只是，这活有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里的，全家人少不了跟着他挨饿的时候。

那天一大早，杜小然去码头上转了一圈，没接到什么活，想到大儿子要上中学，得准备一些东西，所以干脆直接回家了。

谁想到走到家门口，脚都没进门呢，曹顺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看曹顺一副悠闲的模样，显见的，这人肯定是早在附近守候着了，就等他回来。

杜小然看曹顺登门，知道他肯定是为特勤机关招募的事而来，连门都没打算让他进，直接挡在门口说道：

“六少，你自己的事，随时可以来找我，掉脑袋我杜小然都心甘情愿。

但是，为日本做事，我真的去不了。”

说着，杜小然指了指屋里，

“我可不想气死老娘，更不想让别人骂我孩子是卖国贼家的狗崽子。”

当然，曹顺既然去了，肯定是有备而来。

他也不着急劝说，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包着钱的纸袋子，给杜小然递了过去：

“我这趟来呢，并不是单纯为招募你的。

我去日本留学之前，我们就认识了，你帮过我父亲不少忙，要说起来，你大我十几岁，我得称你杜叔。

我听说你的大儿子今年该中学了，大女儿也在上小学，下面还有个才两岁大的小儿子，所以，我替我父亲出点礼，不成敬意，还请你收下。”

曹顺不提他父亲还好，这一提，让杜小然想起往事来。

作为码头上的包打听，水路上的各路大佬自然认识不少，其中，漕镇的曹老爷是杜小然比较佩服的一位。

曹老爷为人仗义，乐做慈善，这样的人，在一直在贫困中挣扎的杜小然心里，格外具有魅力。

可是，曹老爷偏偏有这么个独子，他老人家尸骨未寒，儿子居然就认贼为父了，简直是辱没祖宗。

想到这里，他拿起曹顺硬塞给他的那包钱，直接朝曹顺脸上砸了过去：

“小子，我告诉你啊，你别看我杜小然平时在码头上也没少干缺德事，但是，辱没祖宗的事，我从来不干，也绝对不会去干！”

码头上的包打听，平日里供的是财神爷，做的是招财事，用见钱眼开来形容，那是一点都不为过的。

在曹顺看来，虽然自己这一招钱财开路的办法，有点势利，但肯定能够打动杜小然。

没想到，反被人拿钱砸了脸。

不过，钱砸脸上，砖块似的，生痛生痛，但曹顺心里却是热呼呼的，甚至眼眶里都有些潮湿了。

他当即心里说道：“没错，这杜小然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本来，之所以向小泉山夫建议招包打听，曹顺就是想找几个自己称心如意的人，说不定还能发展成自己的同党。

既然要想在日本人的特勤机关做出点事来，没有帮手，那肯定是不行。

但他既不想成为国民党，也不想去找共产党，决定自己找几个志同道合的。

即，身上都有日本人的血债要还的人，一起干出一番轰烈烈的事情来，让小日本知道，中国人民是不好惹的。

“这杜小然绝对符合自己的胃口，只是他上有老下有小，也没有和日本人有什么深仇大恨，自己拖他下水，是不是有点不太仁义啊。”

曹顺心里活动了一下，弯腰捡起包着钱的纸袋子，又递了过去：

“杜叔，你多想了。

我只是想，孩子上学是件大事，万一耽误了，那会影响他的一生。

包打听不是有个规矩嘛，只开一张嘴，遇事不问黑白是非。

现在，我告诉你，这钱，是我给提前预付的消息费。

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