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本是生意人_第72章 你吃狗屎吧

然而，杜小然没跑多远，就被犬养给拦住了。

犬养指了指情报处人员集合的地方，说道：

“你，杜，想干什么去？机关长让情报处所有人去他那边。”

原来，小泉山夫在清点完情报处人员之后，又突然想到了一个细节。

刚才，石灰粉落在码头里面，所以在码头外的情报处人身上，应该是基本没有石灰粉。

而那些带着石灰粉的炮仗，是有人从码头外面往里面扔的，因此，扔的人手上或者身上，倒是会留下石灰粉的气味。

所以，他再次将情报处的人集合到一起验身，看谁身上有石灰粉没有，尤其是手上有没有明显的石灰粉粘留。

当他一个个仔细检查了之后，发现情报处的人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连丁点石灰粉都没有粘上。

毕竟，他们都是分散在码头外围，离炮仗炸响的地方远着呢。

这样的结果让小泉山夫摇起头来。

在他看来，这样的结果，只能说明码头上乱起来之后，这帮中国人躲藏得有多远，连随风乱飘的粉尘都没有落上一丁点。

当然，还有两个人没检查，一个是曹顺，另一个则是二组组长杜小然。

曹顺与杜小然在说话，这个小泉山夫看到了，所以特意让犬养把他们两个去叫过来。

可是，突然间，杜小然离开了曹顺，然后快速跑起来，这不由的让小泉山夫起了疑心。

于是，不等杜小然走近，小泉山夫先走了过去。

看到小泉山夫，杜小然不等他问话，先是一个急停，然后敬了个礼，再大声汇报道：

“报告机关长，曹处长刚才让我去那边检查一下。”

“那边？”

“是的，刚才，我向曹处长汇报，曾经看到过高山年从那边爬进码头里面去了，所以，他让我去检查一下那一带的情况。”

“高山年？”

看小泉山夫似乎想不起高山年是哪个人了，杜小然抖了个机灵，接了一句：

“就是前阵子面试的时候，吃了豹子胆，敢背后骂机关长吃狗屎的那个高山年！”

让杜小然这一说，小泉山夫想起来了。

那天，高山年拎着礼包去特勤机关找曹顺，说是想在情报处谋个差事。

曹顺打了个“太极”，说自己不过是个副处长，真正说了算的人，不是他也不是处长刘志，而是机关长小泉山夫。

不过，上门都是客，曹顺还是泡了茶，和高山年聊了一会。

聊着聊着，曹顺就问道：

“高兄，你会不会说日语？”

高山年还真是有一点语言方面的天赋的，虽然没正经上过学，但他在码头上混日子，什么英语、法语、日语，都会几句。

只是，他说的外语，洋泾浜且不说，而且会的也只是几句日常话。

但这家伙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听曹顺问他会不会日语，以为这是特勤机关招人的必要条件，赶紧直接说：

“你哄井（日语：日本人）？这个我会的呀。还有，皇帝は長生きする（日语：天皇万岁），太纯（日语：太君），フラワーガール（日语：花姑娘），六少，你看我会的不少吧。”

曹顺一听，当然知道这家伙的日语水平如何了，但也不点破，只是冲着他来了一句：

“たわごとを食べる（日语：你吃狗屎吧）”

果然，高山年没听懂是什么意思，还点头哈腰的虚心请教：

“六少，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表示忠诚的意思。哦，颇有点类似咱们大清朝时那些臣子，在皇帝面前自称‘奴才’的意思。”

“たわごとを食べる，たわごとを食べる----”

高山年嘴里叨叨的念了几遍之后，居然还有点像那么回事了。

接着，曹顺又教了高山年几句日语，大致发音与那句“你吃狗屎吧”相近，但意思却是差之十分八千里了。

曹顺的本意，不过是戏弄一下高山年，让他以后在懂日语的人面前出丑。

之后，曹顺向小泉山夫汇报了高山年的情况，并建议不录用这样的人。

毕竟，这种眼里只有钱的人，太容易被收买，并且，他的帮会背景也会让这人不太好控制。

然而，小泉山夫却似乎对高山年十分感兴趣，提出他也面试一下。

没办法之下，曹顺只得让高山年见小泉山夫。

听说机关长要见自己，高山年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

还别说，小泉山夫是用汉语面试的，所以高山年和他交流基本正常。

得知高山年有在水路上混江湖的经历，而且还是神偷史三的后人，小泉山夫有点动心了。

在他的计划中，情报处的中国人，应该是各有特长，具备相互支持任务的技能。

他知道中国有句名诗，叫“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收人才”。

所以，在别人看来，他手下这个特勤机关情报处可能是蛇龙混杂，但在小泉山夫自己认为，他这是不拘一格收人才。

不表扬就等于是肯定，这些用人之道，小泉山夫熟稔于心，因此，虽然看中了高山年，但他并没有表态，而是感觉交流的差不多了，就挥手让他退出房间。

然而，虽然小泉山夫不喜形于色，但高山年依着他包打听的本能，还是从小泉山夫的眼神中感觉到自己有戏了。

虽然这个小泉山夫看起来不是个和善之人，但是，在他看来，如果真的能够到特勤机关混个差事，那比在码头上讨生活强一百倍。

再说了，他欠下巨额赌债，债主正到处追杀他，一旦自己摇身一变，成了日本人跟前的红人，那人家还跟找到这特勤机关来要钱？

想到自己混迹江湖多年，终于找到了出头之地，喜不自禁的他，突然间想起曹顺刚教他的日语“奴才”来，于是，前脚刚迈出门，后脚就兴奋的来了一句：

“哈哈，たわごとを食べる----”

小泉山夫是经过严格特工培训的，听力极佳，高山年这句话虽是自言自语，声音也不大，但还是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在他以为，高山年肯定是不满刚才自己没有答应录用他，所以背着开骂了。

气极之下，小泉山夫抓起桌子上的瓷笔筒就砸了过去。

于是，高山年话音未落地，后背就被重物狠狠的砸了一下。

说来也巧，这一下正中了后背心要害穴。

年轻时候，作为神偷史三的后人，高山年确实是个练家子，可是，这些年在上海滩吃喝嫖赌的，早掏空了身子，只剩下个人高马大的花架子。

而且，小泉山夫这一砸让人瘁不及防，高山年直接就被砸倒在了地上，竟然半天起不来身子。

瓷笔筒落到地板上碎了，发出不小的动静，曹顺等人闻声跑了过来。

看小泉山夫平安无事之后，曹顺让人把倒地不起了的高山年给抬走，然后独自留下陪着一脸怒色的小泉山夫。

两人一聊，才知道是一句“你吃狗屎吧”引发的“惨案”。

只不过，这句话是不是曹顺教的，连高山年自己都闹不清了。

因为曹顺当时教他另外一句相似的日语时，告诉他是“你吃狗屎吧”的意思。

究竟是不是自己当时搞混了，还是曹顺故意使坏，被砸晕了的高山年根本回想不起来，别人自然更无从知晓了。

所以，这事在高山年那里，也是不了了之。

只是受了这惊吓，被砸得莫名其妙的高山年不敢再提去特勤机关的事，而他背后骂小泉山夫“你去吃狗屎吧”一事，则被传了出来，成了特勤机关内的一个大笑话。

现在，让杜小然一提，小泉山夫突然想起来，高山年是神偷后人，自然是擅长轻功。

再往下想，小泉山夫突然觉得，高山年的身高、体形，其实与那个在码头上出现的杀手也挺相似。

所以，他马上警觉的问道：

“你怎么现在才报告这个情况？”

杜小然是个老江湖了，本来，他倒没觉得高山年在这里出现，有什么值得可疑的。

毕竟，就冲他和鬼谷在一起，说明他已经投靠了宪兵队，和自己一样执行个任务什么的，十分正常。

而且，他也没有看到码头上杀手扑杀丁四海替身的情形，不能把高山年与杀手联系到一起去。

但是，小泉山夫的口气却告诉他，这事有点玄机在里面。

这时候，杜小然又想起曹顺刚刚交待他，让他向小泉山夫照实说就行了。

也就是说，曹顺肯定是事先预料到小泉山夫会问高山年这个情况，才会那样交待自己。

于是，他脑筋一转，假装笨拙的回答道：

“我是早就发现高山年从那边的洞里爬进去了，但曹处长给我定的点是在那里，所以不敢轻易离岗跟着过去盯他，也没向上峰报告情况。”

可是，杜小然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回答，等同于给曹顺挖了个坑。

果然，小泉山夫马上抓住了他话里的问题，马上厉声追问起来：

“杜！你是说，在这之前，是你没找曹处长汇报，还是你一直找不到曹处长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