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何谓真假
王若凡盯着杯中血一般的酒:“十年前,我只是个八岁的小孩,一天半夜,突然地动山摇,我惊醒过来,只听乒乒乓乓的响声不断,桌上的玻璃杯,墙上的挂钟,都被震到地上,摔得粉碎。”
“我吓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时房门一下打开,爸爸冲进来,抱着我就往外跑,只听妈妈尖声大叫,声音中都是恐惧:‘不好了,不好了,陨石撞上地球了!’”
张牧风沉吟道:“十年前,没有什么陨石撞地球呀?”本想继续说,“你爸妈为什么要骗你?”但见王若凡神情悲苦,这话便没有问出口。
只听王若凡继续说:“父亲冲上车,一路开车飞奔,对母亲说:‘陨石掉在了老美的亚利桑那州,哪儿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地球就要完蛋了!’”
“母亲说:‘我们隔着太平洋,应该没事吧?’父亲说:‘你忘记恐龙是怎么灭绝了吗?’”
“母亲失声痛哭:‘那我们还逃什么逃,到哪里都是死!’”
“父亲说:‘不,还有希望,航天中心八年前就展开了一项绝密计划,向鲁坦星移民。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偷进飞船,逃离地球。’”
王若凡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我当时人小,听得懵懵懂懂的,但知道事情很严重,车窗外,好多楼房倒塌,到处燃起了大火。”
张牧风心想:“到底是什么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花了这么大的本钱,就只是为了骗一个小孩?”
王若凡道:“我又惊又怕,不知道怎么的,竟然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这个地方了。嘿嘿……”他笑声中带着三分绝望,三分愤怒,还有深深地恨意,说道,“谁知道,这一切他妈都是假的。”
张牧风寻思:“当时的场景你怎么能睡得着?多半是被麻醉了吧?”
王若凡又喝了一大口酒,继续说:“这以后,我和爸妈就在这所谓的飞船里住了下来,你已看见了,这飞船中什么都有,物资充沛,还能健身休闲,除了酒吧和健身室,那边还有书房、书房里储备了大量的影片,就算每天看一部,也要一百年才能看完。甚至,我们还有全光谱蔬菜培养室,模拟太阳光,培育出甘甜的西红柿,翠绿的大白菜,我们一家三口都非常庆幸,庆幸地球已经毁灭了,就只剩我们还活着。”
张牧风说:“那你们的目的地是哪儿?”
王若凡苦笑一声:“刚才不是说了吗?鲁坦星。”
张牧风说:“鲁坦星?”
王若凡点点头:“你也许不知道,鲁坦星确实存在,它距离地球三点五光年,我爸说,其实很久以前,航天中心就开始向鲁坦星移民,只不过这是最高机密,普通人不知道罢了。”
张牧风心想:“以末世前人类的科技水平,想要进行星际移民,简直就是天大的谎言,不过这番话从父亲的嘴里告诉儿子,那就具有很大的欺骗性了。嗯,王若凡的父亲这样说,他是有意而为,还是他自己也是受了别人的欺骗?”说道,“你父亲是干什么的?”
王若凡回答说:“他以前是航天中心的工程师。”
张牧风心说:“既然是工程师,那应该不会受到别人的欺骗吧。”忽而打了个冷战,“一个父亲到底是了为了什么,要这样欺骗儿子,这不是毁了自己儿子的一生吗?”抬手看了表,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说道,“我要上去了,上面还有我的同伴,他们也许等得心焦,认为我已经淹死了。你……是跟我走出这个骗人的狗屁飞船,还是继续留下来?”
王若凡瞧着张牧风,缓缓地道:“那门只能从外面打开。这么长时间过去,你的同伴也没有下来,或许他们已经放弃你了。”
张牧风吃了一惊,说道:“要真是这样,我不也要像你一样,一辈子困在这地狱里吗?”
王若凡笑了笑:“哪又怎样,你不是说外面已经成了活死人的天下吗?既然这样,不如就一直住下来,这飞船里的物资,够我们吃一辈子了。”
张牧风说:“你还说这里是飞船?”
王若凡叹口气:“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年,就让我一直生活在谎言中好了。”
张牧风连连摇头:“一个人最绝望的事情,恐怕就是明明知道是谎言,还要选择继续相信下去吧。”说道,“我无论如何,也要出去。”
他说完,走出酒吧,抽出潜水刀,倒转刀柄,在这所谓的飞船里四下乱敲,只听声音沉闷,墙壁后都是厚厚的岩石,绝无逃出去的可能。
王若凡端着一杯红酒,斜靠在操作台上,摇了摇杯中红酒,淡淡地说:“别费劲了,你就是用炸药炸,也炸不破这飞船的。它是航空金属打造的,你以为是破铜烂铁?”
张牧风瞪了他一眼:“我能进来,就能出去。”
王若凡笑了笑,放下酒杯,在宽大的椅子上坐下,噼噼啪啪敲着键盘。直瞧得张牧风一头雾水,喝道:“你干什么?”
王若凡平静地说:“调整星际航向,另外,每隔八个小时,得给能量舱补充动能,以维持飞船的运转。我爸说了,人类的未来,就是浩无边际的星辰大海。”
张牧风见他煞有其事的模样,好笑之中,又带着三分悲凉,大声说:“你还要自己骗自己?你给我醒醒吧,就算是代表地球最高科技的美利坚,他们选中的火星女孩艾丽莎,如果她还活着,现在也只是个高中生,她还得等到2033年才能飞往火星。嘿嘿,我今天终于知道了,真的会有人能做出‘掩耳盗铃’这样的蠢事!”
“够了!!!”王若凡霍一下站起来,“别在我面前卖弄优越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真真假假,从来就没有一个判定的标准,对自己而言,源于心底的东西就是真的。”
张牧风一愣,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反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