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半月岛上留了一些祭祀时暂住的小木屋，林修等人就暂时住在那里。

第一日的探索，几人没有任何收获。林修儿时探险、继而修为全失的地方被杂草掩埋，连入口都无法找到。

“毕竟十多年了。”他有些感慨。

这十多年发生了太多事情。

几人见天色已晚，决定次日再去附近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

没想到，他们刚走近暂住的木屋，就看见了小柔。

小柔抱着孩子，脸上还留着几道泪痕。她急乎乎地告诉众人，宋喜不见了。

昨日，两人搭船回到水薐区主区之后，宋喜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因为小柔理应已经“交给海神”，所以只能隐瞒身份，在海边一艘废弃的大船的船舱里暂住。宋喜去客栈接回了孩子。三人获得了短暂的团聚。

然而，当夜，原本平静的近海岸突然电闪雷鸣。船只被风拉扯着，剧烈摇晃，小孩被吓得哇哇大哭。

小柔怎么也哄不好，而宋喜却像是失了神，眉头越皱越深。

他们最终在风雨中睡去。小柔这几日累得不轻，今日起得晚了些，醒来时，宋喜就不见了踪影。

她本以为他是出去置办东西，但他白天一直没有回来，她这才意识到不对。

“我担心，他的失踪，和海神的传说有关。”小柔皱眉犹豫半天，小声说出了水薐区关于海神的传说。

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故事了。水薐区近海，自然以海为生，因此，海面的平静，对大家而言，格外重要。

不知何时起，在半月岛附近，突然出现了异样。向来安宁的半月岛突然频繁出现风暴，慢慢地，风暴扩散至水薐区主区，殃及许多居民。

人们害怕，就开始祭祀。后来大家发现，将人送到半月岛的海里时，海面就会平静一段时间。

这就是水薐区祭祀的来源。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大家都理所当然般接受着水薐区的祭祀传统。只是，近几年，有些人觉得，以人来作为“祭品”，实在是太残忍。

有一些试图反抗的人，在祭祀日子的附近来半月岛附近探索，但多数无人生还。偶尔有几人回去后，水薐区就出现了新的传言——

根本没有什么海神，那是吃人的怪物。

怪物因为饥饿，掀起波涛。

“喜子哥，他一直相信这些新的传言。”小柔咬住嘴唇，垂下眼帘，看着怀里的孩子。

孩子已经沉沉睡去，咬着手指，缩在她怀里。

“他得知我要去做‘祭品’的时候，曾说，管他是海神还是怪物，吃人的，就都不是好东西。”

王丢丢觉得，他说得对。

她偷偷观察其他人的反应，大家都皱着眉。

昨日在海边，他们遇见过怪物。如果那就是传说中的“海神”，那么，所谓“海神”，也无非是被大家神化了的恐惧。

小柔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水薐区传说里，海神的样子，和昨天遇见的怪物……有点儿像。”

“我把这事情告诉喜子哥了。各位老爷，我是不是做错了？”

林修宽慰道：“晓柔姑娘，你做的没错，刚刚的分析也甚有道理。事到如今，我们还是去昨天遇见怪物的地方看一下。”

遇见怪物的地方在小岛的另一侧，需要绕大半个岛才能到达。为了节约时间，李落徐打算御剑飞行过去。

“有个小问题。”李落徐擦了擦佩剑，“御剑飞行能带的人有限……”

“我走过去。”秦月淡淡开口，“你带林修哥。”

虽然林修现在的修为几乎为零，但是，上次面对那两只怪物时，是他召唤出的神兽将它们击退。所以，他需要最先赶过去。

“那我……”王丢丢皱起鼻子，“我能也搭大师兄的御剑吗？”

现在的情节变化太快，她不敢脱离“主线”。

李落徐整理一下头发，目光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那师妹可要抱紧师兄。”

“小柔姑娘，那边危险，你跟紧小月。”林修似乎不太放心，又看向秦月：“小月，要辛苦你了。”

“放心。”

所以，最终是李落徐御剑飞行，带着王丢丢和林修先去，秦月和小柔走过去。

直到上“剑”的时候，王丢丢才明白，刚刚李落徐为什么有那样的笑意——

“师兄！为什么你俩能站在剑上，我却没地方站啊！”王丢丢紧紧抱着李落徐的脖子，声音发颤。

飞行的路线，是横穿小岛到对面。小岛中间高、四周低，因此，他们现在飞到和小岛最高点同样的高度，垂头看去，树木、人物都变得渺小。

“师兄说了，御剑飞行可以带的人有限，本来只能带一个的。”李落徐一手托住她，另一只手不断施法，让剑身保持平衡，“别乱动啊，本身就带的人多，稳住剑身很难的！”

“可是我害怕啊。”王丢丢四肢紧紧缠在李落徐身上，生怕一不小心就掉下去。

“小师妹！你头发到我脸上了，你倒是把你的碎发拢起来啊。”

“我没有空闲的手！”

风声从王丢丢耳旁呼啸而过，吹起她的碎发。李落徐的声音透过风声进入她的耳朵。她将头埋在他的脖子间，不敢睁眼往下看。

剑身突然停在半空。

风声一下子小了。

发生了什么？

王丢丢试探性地抬起了头，正对上李落徐严肃的目光。

“怎……怎么了？”

顺着他的视线，她回过头，看见一团巨大的黑色气体。

这黑色气体比昨天看见的大得多，将半个海岸吞没。他们看不见海岸线，看不见海水，不知道这团气体里面有什么。

“我们落地走过去吧。”林修提议。

剑身本身就难以承受三个人的重量，不断摇晃，若贸然进入黑色气体，遇见突发情况，怕是连方向都不好调整。

李落徐应允。三人落在正下方的丛林中。

丛林里像是升起一道黑色的墙，三人在墙外，怪物出现的地方在墙内。黑色的气体流动，像是吞没一切的流沙。

林修正欲继续向前，被王丢丢一把拉住：“真的要进去吗？”

她记得，昨日，他们被黑色气体包围的时候，身子就像不受控制一样，动弹不得。

“还是说……你有什么办法？”王丢丢歪了歪头。

林修停住了脚步，看着眼前的黑色：“没有。”

“是在下着急了。”他咬住牙，“若是宋喜就在这片黑色气体中，我们每迟一会儿，他的危险就更大一分。”

“青羽可以帮忙吗？”

他掏出卷轴，将手覆在卷轴上，嘴上喃喃着什么。只见卷轴亮起了金光，但光芒闪了闪，又暗了下去。

林修不甘心地又试了一次，是同样的结果。

他咬住牙，想进行第三次尝试，却被李落徐一把拦住：“我们绕过去。”

“别勉强自己。”他有些担心地看着林修。

飞在半空时，李落徐看出来，这团黑色气体并非漫无边际。它一端在岛上，另一端在海岸线上，但有部分近海，它并没有覆盖。

而昨日的怪物，主要在近海区域活动。

“我可御剑飞行，我们从海上过去。”他拔出剑，招呼着林修。

王丢丢吐了口气，默默地抱好李落徐。

长剑重新起飞。

正如李落徐所说，沿着黑色气体凝成的墙到达海边时，气体就突然转了个弯，折向另一端。三人顺着气体凝成的墙往前，没过多久，就看见了一个人影。

是秦月。她抱着小柔的孩子，站在一块礁石上，看着不远处。

原来，因为黑色气体覆盖的范围太大，李落徐三人绕路太多，加上林修试图召唤神兽，耽误了些时间，所以，他们反而比走路的秦月和小柔更慢了些。

“小柔呢？”李落徐在秦月身旁落下。

那块礁石正好能容纳四人，仿佛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

“那里。”秦月指向不远处，眉头微蹙。

顺着她的手指，可以看见，黑乎乎的海面上，有一个渺小的身影，正随着海浪的波动而不断移动。

是小柔。

秦月不懂水性，这片海域又只有近海处这一块礁石，连借力的地方都没有，所以，她只能暂时站在这里。

月亮在云朵里穿行，时而将光辉洒向海面，时而被云层掩盖。海面也随之明明暗暗。

小柔用了遁水之术，向浮在海上的一艘小船游去。

那是一艘祭祀用的独木舟，舟上坐着一个人。

海面又一次亮起来的瞬间，大家看清了独木舟上的人，正是宋喜。

他也意识到了这边的动静，看向小柔的瞬间，目光一怔。

“别过来！”他大喊。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起了大风，吹得独木舟摇摇晃晃。

“喜子哥！”小柔扬起了声音，“喜子哥，你在干什么啊？”

她被浪推远了一些，又奋力向独木舟游去。宋喜拿出一个装满萤火虫的布囊，照出自己的方向。

“小柔，快回去，这里危险！”

堂堂七尺男儿，在说此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哀求。

伴着他的话语声，一支巨大的触手从水面下冲出，直逼小柔。她预料不及，惊呼出声。宋喜一下子乱了心神，反应过来时，一道气刃已经割断了那个触手。

是啊，他曾经也是御气十一阶。

宋喜从独木舟站起来，大喊：“别伤害小柔，冲我来。”

王丢丢感到，看见这一系列事情的林修，身子微微一颤。

“若在下也能帮忙，就好了。”他攥紧了拳头。

又有多只触手从水下冲出，搅得海面愈发喧闹。李落徐御剑帮忙，宋喜以气刃攻击，一时间，触手拍打水面的声音、剑声、风声不绝于耳。

林修紧紧盯着“战场”。小柔在触手之间躲闪、挣扎，宋喜一边御气攻击，一边划着独木舟，尽量靠近小柔。

他没有学用御气进行悬浮的法术。毕竟这法术对仙罗赛无用。

谁能想到会有现在的情况。

突然，一只触手从水底冲出，将那叶小舟击翻。

与此同时，林修发出一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