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退后一步

一碗热腾腾的红糖酒酿被放在了风嫣然的面前。

她泪眼汪汪地抬起头，却看到那小酒馆的老板娘正一脸和蔼可亲地望着自己，脸上带着几分怜爱而慈祥的神情。

“吃点甜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好。”她没有问风嫣然为什么哭泣，而是微微一笑，搬了一张板凳坐在了风嫣然的对面。

风嫣然也没有告诉她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狼狈，二人之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默契一般，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低下头去，开始小口小口地抿着这热腾腾的汤汁。

一股甘甜的清香顺着风嫣然的喉咙流入她的身体，风嫣然只觉得浑身的疲倦之感似乎慢慢开始有所退散。

她的情绪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这里面是放了薄荷吗？”她细细地品尝完了整碗酒酿之后，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抬头问那老板娘道。

“小姑娘真是好味觉。”那老板娘哈哈大笑了起来，点点头，“我只放了一点点的薄荷，那一整锅的酒酿便都沾染上了薄荷的清香，你很幸运，是第一个品尝这个新品的人。”

风嫣然被那老板娘的笑容所感染，不知不觉地，嘴角也带上了几分笑意来。

她环顾店内的光景。

此时的酒酿小馆子里，竟是近乎是空无一人，仅有寥寥几个客人坐在桌前喝着酒酿。

不应该啊，风嫣然的神情有些疑惑，她明明记得，平时的这个时候，酒酿馆子里应当人满为患才是。

老板娘也觉察到了风嫣然的目光，她苦笑了一声，一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叹气道：“这两天，我也不知道这个城镇里到底发生了甚么事情，只是忽然之间人们似乎都陷入了某种恐慌之中，虽然不知道什么事情要发生，但是我也感受到这种氛围了。”

风嫣然这才恍然。

她虽然已经早有预料，但是只不过几日的光景，这襄阳城内的民风便如此大乱，她还是不禁感到有几分吃惊。

看来，在这个地方，迷信鬼神已经成为了难以根除的信仰。

“奶奶平时都睡得很早吧。”风嫣然看似拉家常一般，实则在探查这个老板娘是否对叫魂一说有所了解。

那老板娘吃惊地点了点头，像是没有想到风嫣然居然如此料事如神：“正是，那夜市都是小年轻喜欢的东西，我们这些老骨头早就逛不动了，而且，我还听说，那夜市在传播着甚么不实的谣言，便更没有兴趣了，老了，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也不怎么相信了。”

风嫣然点点头。

如她所预料的一般，在这城内，对叫魂的迷信可谓是两极分化极为严重，信的人奉若神明，而不信的人则视其为粪土。

老板娘显然是后者。

风嫣然沉下眼眸，看到老板娘店内的生意如此清冷，她不禁有些愧疚了起来。

老板娘肯定不是唯一受到舆论影响的人，还有很多家庭本来就并不富裕的人们，或许会因此而丢掉了工作。

但是，风嫣然并不认为她做的是错的。

襄阳已经陷入了舆情的水深火热之中，若是有人站出来贸然说这鬼神是假的，没有人会相信他，而那人若是拿出了证据来，证明了这鬼神不过是弄虚作假之说，那情况或许更加不容乐观。

襄阳城内的百姓早就对这叫魂之说奉若神明，甚至可以说视其为信仰，若是有人摧毁了他们的信仰，他们则会更加无所适从。

而最好的方法，则是既保护他们所坚信的那些东西，又能够停止黑心的商人们对百姓们的敲诈。

眼前的景象更加坚定了风嫣然要解决眼前乱象的信念，她更加紧迫地感受到，自己的动作似乎还得更加快一些。

要不然，实在是对不起老板娘这样兢兢业业地生存于这个世界上的人。

老板娘看着风嫣然，见她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下来，便关心地出声问道：“姑娘，为何如此伤心，可是和你家的男人闹了什么矛盾？”

“您怎么知道？”风嫣然一顿，有些吃惊地看着那老板娘。

老板娘笑笑：“这些儿女情长之事，我自然也是经历过的，我和我家那个糟老头子，不也得是一步一步熬过来，才能一直走到现在吗？”

风嫣然皱起了眉头：“这次他实在是有些太过分了些。”

老板娘倒是没有问风嫣然生气的事由，而是看淡地笑笑：“爱情之间，多些包容，多些容忍，两个人皆是如此，才能一步步走下去，我看那小伙子不像是蛮不讲理之人，你们二人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我们一讲话，怕是就要吵得连房子的屋顶都要给掀翻了。”风嫣然撇撇嘴，不以为然。

老板娘摇摇头：“那是因为你们都只站在了自己的立场说话，不妨看看他是如何去想的，是不是自己的行为给他也带来了甚么困扰，一味地为自己的事由而委屈，那么你们将永远无法和解。”

风嫣然早已经从极其汹涌的情绪之中淡了出来。

听到老板娘的话，她不禁认真地开始思考了起来。

似乎确实如此，在刚刚和李忠明的对话之中，她也只顾到自己的委屈，怪罪着李忠明不理解她，不明白她的辛苦。

但是，反过来想想，这些日子里，辛苦的又何尝只是风嫣然自己呢？

李忠明所要管控的正是整个襄阳的民风，而这些日子里，襄阳民风大乱，李忠明作为知府，必然是要到处解决类似钱璞凡所制造的事端。

看到李忠明的时候，他的眼周一片暗沉，一看便是好些日子没有好好睡觉了。

风嫣然沉默了下来。

似乎的确如此，她也不曾考虑过李忠明。

不仅仅是这件事情，在很多时候，她为了不将他牵连于事端之中，甚至隐瞒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她自以为这样是在保护李忠明，但是如果她是李忠明的话，似乎也会因此而感到难过、不解。

她自己都不愿意告诉李忠明自己的行踪，又要如何让李忠明理解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