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红纱舞衣

阳阁的台下，跛足悄然出现。

归妹房中，凌飞羽抱着剑倚在窗边的阴影中，静待着访客的到来。

藏青湖边，段扬带着几个身手轻快的手下隐在树丛中，紧盯着湖上太极阁的各个出口。

铮声一鸣，本来明亮的阳阁突然暗了些许。场内的大灯源全被熄灭，而同一时间沿着舞台基座一路燃起了两排明黄的烛光，映的舞台光影轻晃。

茗若在面纱后神色不明的望了段演一眼，一个旋身便如同火焰般跳跃到台上，脚步轻落正合上曲子的第一声笛音。

这第一支舞实为铺垫，用以稳定众人吸引注意。

是以台上的茗若开场便是激烈绚烂的舞动，姿态灵动，

旋转腾挪间衣袂翻飞，似是被点燃的火苗在台上席卷起阵阵烈焰。

每一个转身、每一个跳跃都似扑面而来的火浪般炙烤着众人的心神。

舞台边略显幽暗的烛光随着台上的烈焰轻轻晃动，

忽明忽暗间，

“铮！”

舞台上的火焰定格在飞跃的最后一个姿态。

一瞬间，安静的连呼吸声都欠闻。茗若不在意的收了舞姿轻轻向台下一礼，便痛快地转身下到后台，阁内的主要光源纷纷被点起。

“哗”

随着茗若的离开，室内恢复明亮，台下像突然被解了穴般突然喧嚣起来，此起彼伏的叫好声撞击着段演的耳膜，段演低头轻饮，眉间的忧虑却更深了几分。

马上便是第二支剑舞，

也便是伊布到来之时。

茗若下台之时，段扬已派人来告，远远看到伊布已经进入了太极阁。

凌飞羽带队已在归妹房内设伏，力争一举拿下伊布。

一旦抓到人的信息传至段演，段演便以摔杯为号，跛足周边安排的岚月楼杀手将同时出手制住跛足。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可是段演余光突然瞟到侍立一旁雨殇，心中回转突然有一丝不安。

茗若的两首舞曲之间穿插了一段轻快的丝竹鼓乐，众人议论纷纷中，乐声渐止。

大家一时安静下来，知道，这是第二支舞要来了。

喧嚣之声渐落

“噗。”室内四处看守烛火的小厮又一次同时吹熄了场内的光源，只是这一次，舞台边的排烛却未及时点燃，偌大的厅堂，霎时陷入一片黑暗。

四处传来吸气和低呼的声音，有的人正要叫喊出声来，却听见舞台旁传来阵阵清脆的琵琶弦音，乐声从慢到快，从低到高，直到一阵急弦过后，

“铮！”

一声拨弦，舞台边的几排蜡烛顺着引线依次亮起，照亮了舞台中央一朵半人高的花骨朵香帐。

琵琶声复起，每一次回转，花朵便会打开几片花瓣。

一瓣一瓣，一朵雍容富贵的牡丹花逐渐盛开。

直至花蕊之时，

“铮！”

随着又一次裂帛之音，一柄反着烛光的剑锋从花蕊中冲天而出，熟悉的红衣从花蕊中旋身而起，干脆利落的接住了落下的剑柄，剑锋偏转又是横扫一片银光，几刻之前身姿曼妙的灵动烈焰此刻却如冥河幽火，在花蕊的方寸间腾挪舞动，剑锋指处尽皆胆寒。

段演紧盯着舞台上的身影，面色却是比剑锋还要冷厉，更是隐隐冒了一身冷汗。

那不是她。

不是她。。。

段演思绪瞬间百千回转，慢慢放下手中已攥的温热的茶盏，

“雨殇，过来。”

段演垂眸看向杯中泛起的微微涟漪，沉声向侍立一旁的雨殇唤道。

乐曲喧闹中，雨殇听到段演这声召唤，莫名吓的浑身一抖。转身看到段演，暗中稳了稳神，凑到段演身前。

“殿下，有何吩咐？”

“茗若。她在哪？”段演突然抬眼看向雨殇，冰冷的目光像一柄利箭直插雨殇胸口。雨殇随着茗若也算见过不少风浪对峙，此时在这一眼之下却是不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

“小。。。咳。。小姐在台上啊，殿。。殿下这是问的什么意思？”雨殇低下眼躲开段演的目光答道。

“你我都清楚，那不是她。”段演说着挪开眼，望向台上的身影，沉声道，“或者我换个问法，她，到底想要什么？”

“殿下！你。。你在说什么，小姐她”雨殇还欲争辩，段演抢断她的否认，一边思索掂量一边快速沉声道，

“她以退为进算计了我一天，就为了现在这个场面。她这样费心安排绝不可能只是为了甩下我偷偷潜进阴阁。那边有飞羽在，抓捕伊布她参不参加都不会有太大影响，她一定还有别的目的。她到底为了什么？说。”段演的质问让雨殇头上冒出细细冷汗，干脆闭口不言。

段演见此，心下更是焦急，勉强耐着性子道，“她不信我。。我无可奈何。但是雨殇姑娘，你晚吐露一分，你家小姐便离危险近一分。你是想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吗？”

“殿下，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雨殇气恼的反问道。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不会算吗？茗若跟我说她进云自来只带了一个小队的人手。若这句话没有骗我。。。一个杀手的小队会有几人！？阿扬那边派了两个人去帮忙，跛足身边放了三个，台上一个，无言被抓，你又在这里。。。。剩下的还用我算给你吗？恐怕她为了取信我已是将所有的人手都放在我这边。不管她要做什么。。。她应该都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段演说完看到雨殇面色有些松动，接着说道，“前几日我借机探过她的脉象，她身上伤有多重，你比我清楚。昨夜又淋了雨，她现下纯靠一口气撑着，你居然还放着她自己去冒险？”段演语调渐急，最后逼向雨殇，

“她到底在哪！？”

雨殇被段演猛的一呵，吓的脸上血色尽褪，最后暗中咬了咬牙，低声开口道，“劳殿下忧心。若是殿下能去帮小姐。。。。好，我可以告诉殿下，小姐的计划。”说着雨殇抬眼瞥了眼段演身旁的寻白。

段演会意，抬手轻摆，寻白立即向后退去两步。

雨殇见此向段演近处凑了凑，靠向段演的耳边，低声开口，“小姐她。。”

刚说三个字，却猛地出手。

右手去扣段演的手腕，左手露出手中暗藏的小匕首向段演的腰间抵去。

却不想，段演似是早有预料般，反手制住雨殇的右手，又带着向下扣住雨殇的左手。

“叮。”雨殇手中的匕首轻声掉落在地上。寻白及时矮身过来，趁雨殇被制，出手点了她的穴道。

“你。。。”雨殇一招被制，惊讶的看向淡定的段演。

“看来我说的话雨殇姑娘一句都没听进去。”段演沉下脸道。

“。。。”雨殇一时语噎，稳下神语气坚定道，“殿下好意。但岚月楼之人，仅遵小姐之令，不能违抗。”

段演看着雨殇坚定的神情，知道多说无益。当下片刻不再耽误，向寻白撂下一句，“带着她一起。”

说完猛地起身，将手中的茶盏狠狠的掼在地上。

“啪！”

茶杯溅碎的声音，在一片肃杀的弦音中，显得异样突兀。

而这碎裂的声音未消，舞台上的长剑便直射向厅阁深处的跛足，红衣闪动也随着剑一路飞杀过去。

突然的变故，厅中众人还未来的及惊讶，

又见三个堂客身影如电，飞身而起扑向围在中间的跛足。

段演无心在意这边的结果，却是径直朝着舞台上的后台侧门走去，边走边高声道，“本王奉圣命行事，在场所有人原地羁押，若有擅动者立即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