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抱道而死
我看着警惕的看着面前的狐狸脸女人，她似乎没有一点要动手的意思，仍是笑眯眯的看着我。
“你到底要干什么？！”
狐狸脸女人没有立即回答我的话，抬头看了一眼阴仄逼人的天空，喃喃道：“红月初现，鬼蜮将至。”
我疑惑的看着她，却听不懂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狐狸脸显然也没有打算给我说，只是说：“小家伙，我跟你做个交易怎么样？”
交易？
我娘说过，鬼话连篇，鬼怪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她刚刚就是变成我娘的样子想要杀我！
“你放心，如果我真的想杀你，还要等到现在吗？”
是这么个理。
我紧了紧手中的匕首，只有把它握在手中才能感到一丝安心，做出一副沉稳的样子问：“你要跟我做什么交易？”
“简单。”狐狸脸女人笑了，“我送你出去，但是你十年之后必须回到此地，渡我轮回。”
就这么简单？
她难道不怕我一去不回？
这样想着，我也确实把这话给问了出来。
狐狸脸女人漫不经心的说：“这好办，十年以后，你要是一天不回来我就杀一个人，你要是一个月不回来我就杀整个村庄的人，你要是一年不回来……”
她微微眯眼，威胁似的看着我说：“我就屠了整个城的人！”
怎么可能？！
要说她能杀了我们这个村子的人，我还能相信一点，她怎么可能杀得了一城的人？！
“你放心，既然我说得出来，那我就做得到。”女人撩一撩自己耳边的头发，“小家伙，走吧，我送你出去。”
送？
我刚要问，周围林立着的棺材再次从里面发出拍打的声音，棺材盖渐渐的被拍出一条缝隙，山林之中阴风大作，呼呼如同吹着口哨一般，夜鸦在林中惊啼，似乎是在迎接着什么的到来。
乌云密布遮盖了整座山头，血红的月亮镶嵌在夜空之中，就像是一个人的眼睛，诡异无比！
下一刻，无数道破裂的声音齐齐在林中响起，莫名的，我觉得是那些棺材里的东西跑出来了！
女人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声音中带着些许惊惶，“万鬼拜月，我们快走！”
我被她抱在怀中，林中的树木张牙舞爪着化为了锋利的爪子拦住我们的去路，女人也正如她话中所说的那样在前面一路抵抗，将我护得死死的！
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只是为了我十年之后回到这个地方来渡她轮回？！
鬼蜮将现，这林中的一草一木都受到了鬼气侵蚀，狐狸脸女人总是有天大的本事手中还抱着个我，对付起这些来也十分的吃力。
我看得心中焦急，纵然有心却在此刻什么忙都帮不上。
从那些棺材中出来的尸体径直的朝着我们的方向扑了过来，越来越多尸体将我们团团围住，而女人则是要在其中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
女人身后的树枝像是活了过来似的，这些对着女人的后心扎了过来，我惊恐大喊道：“小心！”
女人措不及防地受了这一击，反手直接拽下了插在自己后背的树枝，咬牙道：没事。”
无数的鬼魅潮涌而来，女人随手打出一道红光，抱着我就跑，前走拦路的山精，后有追赶的死尸，不多时，女人的身上就已经被划出了数到血口。
可她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将我护得完好无损，眼看着就要逃到山底，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两米多高的怪物！
“山魈？”
女人停下脚步，“你也要来分一杯羹？”
山魈声音笑起来就如同猴子一样，却还要尖细阴冷，听得人头皮发麻，他抬手直直的指着我，“留下。”
女人抱着我的手紧了紧，“不可能。”
“那你们就……一起死！”
说完，女人便抱着我迎了上去，我本想悄悄的看一下情况，脑袋却她按了下来，“别给我添乱。”
我不敢再乱动，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不知道两人缠斗了多久，女人忽然一甩手把我扔了出去！
跌到地上的时候我还有点懵，抬头却看见女人浑身上下都被血液侵染满脸痛苦，那个怪物则是已经扭住了女人的双手！
我拔出封灵刀，正要上前帮忙，女人猛地扭过了脸，狐狸精的样貌再一次浮现，冲我大叫道：“快跑！跑回祖师庙！”
她是怎么知道祖师庙的？
“山魈杀不了我！”
女人顾不上跟我说话，再次和山魈扭打在一起。
我犹豫的看着她却也不忍心丢下她独自逃生，正在进退两难的时候，一双干枯的伸到了我的面前。
我扭头一看，抓着封灵刀狠狠的扎了过去，狠狠一划，干尸便化作一滩血水，但是这还没有结束。
没有了女人的保护，成了精的树木都朝着我伸出了藤蔓想要将我卷入其中，女人催促着我赶紧跑，这一次我没有犹豫，因为有一根胳膊粗的藤蔓朝着我追了过来！
我没命的狂奔，藤蔓追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眼看着就要被它追上，我看到了十殿阎罗！
它们居然会在这里！
我奋力一扑，直接撞进了十殿阎罗之中，藤蔓赶来想要冲进来抓我却像碰到了刀子一样，直接被割成了两半！
十尊佛像护在我的周围，一路上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祖师庙，只是不知道那女人如今怎么样了。
进了门，却不见七爷的踪影，我走到后堂，却见他竟然倒在了地上！
“七爷！”
我喊了一声，泪水不自觉地涌出了眼眶，“七爷？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我不住的推搡着他，七爷悠悠转醒，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说：“别推别推，我这把老骨头再给你摇散喽。”
见他醒了，我擦了擦眼泪，惊喜的问：“七爷，你没事吧？我……我……”
我结结巴巴的跟七爷说着在家里和林中遇到的事情，尤其是那个狐狸脸的女人！
七爷听罢，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满眼慈祥的揉了揉我的脑袋，告诫我说宁可欺人不可欺鬼，既然答应了他，十年之后就一定要回来。
我点点头就算他不说，我也会这么做，因为狐狸脸救了我。
七爷又问我东西拿回来了没。
我连忙把封灵刀和珠子递给七爷，他呵呵一笑，“你小子，问你要什么你就给？”
他将东西仔细塞到我的怀中，叮嘱我说：“这颗珠子就是你的命，以后无论是任何人跟你提起这颗珠子，你都要说不知道，更不能拿出来！知道吗？”
我重重点头，又问：“那这个刀……上面还有我娘的字，我娘……”
七爷说出了一句让我十分震惊的话。
“这刀是你娘的。”他说：“陈难，你不要问，你听我说。”
七爷拒绝了我的搀扶踉跄起身，在堂中翻找了一阵，随后找出一本皱巴巴已经泛了黄的书走了过来，他双手捧着那本书就像是捧着什么宝贝一样，发黑的脸上满是郑重。
“此乃我们鲁班一门的至宝，鲁班书。乃为绝术，学此术者必定五弊三缺，陈难我问你，你想学吗？”
那个时候我听不懂七爷的意思，但是我知道七爷的这本书肯定是个宝贝，而他的一身本事也是从这鲁班书上学来的！
我也想学，学会了我就能保护自己，去找我娘！
“想学。”
“你可想好了？”
我点头，没有丝毫的迟疑。
“好。”七爷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一瘸一拐的拽着我走到祖师像前，“陈难，磕头。”
时间紧，拜师仪式就免了，七爷又让我对着他磕头。
“师父谢崔云在上，弟子陈难而今蒙难，幸得恩师慈悲。今拜普庵为祖，谢崔云为尊，只可抱道而死，绝不毁道而活。”
“好。”七爷点点头，将手中的红纸点燃，上表天地。
做完这一切，七爷猛的跌坐了下来，就好像突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生机，连那双往日透着光的眼睛也失去了色泽。
他拽着我的手，低声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徒弟，无奈你我师徒缘浅，往后的路师父没有办法再陪你了。”
“七爷……”我心中泛酸，强忍着眼泪看他，“你别这么说，我以后会好好孝敬你，我会把你当成亲爹以一样，我要给你买好多好多的衣服，我我我……”
七爷笑笑，“好孩子，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我低头抽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七爷也是为了救我才染上尸毒的！
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正出神，七爷突然握紧了我的手，“陈难，你答应我。”
“什么？”
“我要你发誓！此书中的术法只得行善，不得作恶，只能为人，不得为己，否则必遭天谴，五雷轰顶！”他死死地瞪大了眼睛，像是憋住了一口气似的。
我深吸一口气，深深的看着七爷，他的样子是我没有见过的严厉，伸手发誓。
见我发誓，七爷这才放心，又说。让我好好学习这本书中的术法，不要急着去找我娘，待到我十八岁有本事还阳的时候，我娘自然会与我相见。
“好。”
七爷重重的喘息着，眼神逐渐涣散，却仍然强撑着跪在了普庵祖师的向前，双手合十，虔诚恭敬。
我知道，七爷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