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昏了头了
“你！”
看着李安将已经冷了，粘腻的鸡油，都结成了块的鸡屁股，递到了皇上的嘴边。
一时间，长孙无忌，气的目呲欲裂。
吃饭，在如今的社会，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王公贵族讲究“牛宜秩，羊宜黍，象直穆，犬宜粱，雁直麦，鱼宜涨，凡君子食恒放焉”。
不光是对吃什么有讲究，就连餐具的摆放，都在《礼记》中有详细的记载。
缘人情而制礼,依人性而作仪。
如今的礼仪，本身就是治理国家的一部分。
你这厮，把没有洗过的油手，擦在皇上身上，就已经是十分的过分了。现在，居然还要喂皇上吃鸡屁股。
他不但是皇上，他还是你亲爹！
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逆子。
“你给我住手！”
怒气勃发的长孙无忌，连忙冲了上去，伸手就要去抓李安的肩膀，把李安，从皇上身边拉开。
门外。
藏在人群里的二掌柜，也看到那人，把油手擦在皇上的身上，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没有吐出血来。
而等看到李安，把鸡屁股，送到皇上嘴边，更是惊直接咬破了嘴唇。
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完了。
别说喂皇上吃鸡屁股了。
就算是看见，那都是滔天大罪。
天杀的大掌柜，为什么你不亲自出面，非要让我卷入这种天大的祸事当中来？
我新纳的小妾，还没圆房呢，就要丧命在此，冤不冤啊！
心急如焚，怒火攻心之下，“咯”一声，二掌柜直接抽过去了。
不提门外的嘈杂呼喊。
院落之中。
气冲冲的长孙无忌，一只大手，还没有来得及伸出去，另外一边的李安，已经回首瞪了过来。
双目微微一敛，整个人的气势顿时一变。
凌厉如同刀锋一样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
长孙无忌只感觉脖子微微一凉。
瞬间，战场之上，锻炼出来的直觉让他像是直面猛虎一样，整个人浑身绷紧，所有毛孔都闭锁了起来，汗毛倒竖。
如同遇到了天敌一样，下一刻，钢刀就要加身。
“哗啦！”
像是冰水淋头。
杀意直接浇灭了他满头的怒火。
霎时，清醒过来的长孙无忌一头冷汗。
这是个愣头青。
连皇家征兵的禁军，都敢打。
愣头青不可怕。但可怕的是愣头青有万夫不当之勇。
他不知道眼前之人是皇上，是他的亲爹。
若是自己冲动之下，激怒了此人，让他伤害到了皇上，那就万劫不复了。
那不光是人伦惨剧。没有了皇上的压制，大安宫中的太上皇，肯定会出来重新执掌朝政。
到了那个时候，被杀了儿子的李渊，肯定会报复。朝中的大臣，必然会被屠戮大半。
别说是自家妹妹，外甥了。就算是长孙家，恐怕都会不复存在。
想到这里，长孙无忌冷汗如同暴雨，哗哗直流。
不过一会儿，就将里衣全部打湿。汗液，竟然沿着袍裾的下摆，滴答滴答，将地面打湿一片。
足智多谋的齐国公，此时此刻，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时间，整个院落的气氛，陷入了凝滞。如同黑云压城，鸦雀无声。
“哈哈哈！”
“好气势！”
李世民可不比长孙无忌，他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百战老卒。
才刚李安杀气勃发，立刻就将他从儿女情长之中惊醒。
当下，立刻开口，打断了院落之中的死寂，看着李安，赞赏的说道。
“只是目光，就能让人战战兢兢，汗出如浆。”
“就算是百战的老将，也难得有如此威猛的虎狼之势！”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不愧是朕……”
说道这里，他摇了摇头，将一句“朕的好儿子”咽了下去，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这才心有不甘的说道。
“不愧是震慑了长孙冲，震撼了南衙禁军的鸷猛之士。”
“果然名不虚传！”
说罢，不以为然的扭过头来，随手接过了李安手中的鸡屁股，直接扔进嘴里，张口大嚼。
不过是一个鸡屁股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既不是朝堂之上，也不是宫宴之中。
吃的，也不过是自家孩子递上来的一块鸡肉罢了。
儿子一片孝心，再提什么礼仪，也太大煞风景了。
“嗯！”
“你还别说，这鸡屁股，还是真的香啊！”
李世民从昨天见了长孙无忌，就心里一直记挂这自家孩子和前夫人。
心中有事，当然没有什么胃口。
从昨天晚上，就没有吃饭。
这会儿，见到李安之后，心中的焦虑霎时间全都放下了。
被叫花鸡的鸡屁股一刺激，顿时胃口大开。
连看着眼前桌子上的残羹冷炙，都眉清目秀了起来。
这可是自家孩子，吃剩的东西，当爹的，怎么会嫌弃呢？
当下，李世民宠溺的看了一眼李安，完全不顾什么礼仪，立刻拉着屁股下方的胡櫈，紧靠在了饭桌之前，也顾不上双手，干不干净，直接运指如飞，开始在狼藉的杯盘之中，撕扯了起来。
“黄……”
看着变了一个人一样的皇上，长孙无忌，一时间瞠目结舌。
天下初定。
即便是皇上向来节俭，可自己也从来没有见，过皇上会去吃人家的剩饭呀！
你可是皇上呀，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怎么能做出和乞丐一样的行径？
莫非，这就是爱屋及乌？
长孙无忌警惕的看了李安一眼，心中警铃大作。
这世间，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皇上变成这样。
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怕不是皇上的所有心思，都会放到这个私生子身上。
这样的话，承乾的东宫之位，怕是都会动摇。
不行，不能再让皇上沉溺在儿女情长当中了。
当下，长孙无忌连忙站了出来，劝阻道。
“老黄！”
“剩饭就别吃了吧，谁家赴宴，会让客人吃剩饭！”
听长孙无忌这么一说，李世民无所谓的抬头白了他一眼，张嘴又嗦了一口骨头，这才哂笑着说道。
“这有什么？”
“谁还没有吃过苦不成？”
“当初，你和观音婢被哥哥赶出家门，没少搓地里的麦穗吃吧！”
“这有鸡，有鱼，有肉的，难道还没有麦穗好吃不成？”
说着，李世民突然想起了李安所说，他连骨髓不放过，顿时心中一酸。
可真是苦了孩子了。
等以后一定要对他好一点。
随即摇了摇头，捡起一根鸡腿骨。
“啪”一声。
撅成两截，往长孙无忌眼前一递。
“辅机，你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