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服众

长官们都是有眼力劲的，见竹影用的是正规军的打法，还用得炉火纯青，立即意识到这应该是顾家培养的亲卫，心中多了几分敬意。

接下去的较量，便少了几分的功利，多了几分讨教之意。

别看竹影在外头行走，用的都是剑棍棒这些轻巧的武器，其实在府里，她最喜欢长刀、斧钺、大戟这种重手的武器。

长官们也是用惯了这些武器的人，特别是从小兵爬起来的领兵、长官，都有几把刷子的，但无论是扎扎实实一招一式打的，还是耍耍滑头讨巧的，都没能从她手下占到什么便宜。

只是对面的人越来越厉害，一开始百招内能解决掉，到后面要两百招、三百招......

到了子时，竹影将一副将撂下擂台，气息也有些紊乱了。此时，轮值的士兵围了不少在擂台四周，知晓竹影一挑十，毫不吝啬地为她欢呼。

镇西军，还是那个用拳头说话的地方。

还剩两个人了，看样子也是厉害的角色，竹影并不执著，直接下了擂台，“小姐，到你了。”

再打下去，也不是不能赢，只是受伤在所难免。可昨夜小姐就像是未卜先知一般，跟她交代了，能打几个打几个，不许受伤。

“辛苦，辛苦。”风华向竹影投去感激的目光。

下午的时候，她还估摸着自己得打七八个。可阿默和竹影简直太争气了，明日得给他们加野味。

剩下两个猛将是镇西军单打独斗的翘楚，她直接选了对方最擅长的武器，拿出了主帅的风范，直接让了前三十招。

镇西军不成文的规矩，主帅与部下单挑，礼让三十招。

风华并未用武器抵挡，也未避之甚远，而是身影微动，堪堪闪过对方武器的方寸。

一开始，对手还以为她躲避不及侥幸闪开，但招招如此，便晓得这女将军的武功深不可测，礼让这三十招下来，他们便知晓自己输了。

都是好武之人，也曾身经百战，他们并没有因为知晓败局已定，就直接认输或者消极抵抗，而是拿出了必输之心，一招一式打得十分稳妥，目的是想从风华这学到一些东西。

风华十分欣慰，也是十分认真地对待，时不时慢上几度让他们看个清楚。

两场较量下来，对手都心悦诚服地向她抱拳：“末将甘拜下风，多谢将军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风华大大咧咧地用衣袖擦了擦额中的汗，“休息了，明日再打，休息好了才有力气打！”

她倒是真的踏踏实实地睡了个好觉，却不知晓谢副将营房的灯亮到了半夜。

“其实，我今早收到了京中消息，陛下任命瑞王与恭王为监军兼副将，分别负责收复两城。”

“谢将军怎么不早说。”

“早说有什么用，就算陛下任命了主将，顾风华手持兵符先来的，也能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而不认，何况这陛下还是只是任命了副将。”

“这恭王与她可是夫妻，这一主一副，镇西军不又回到顾家手中？”

“今早在永宁那一出，现在满城都是夸赞风华将军、女将军的声音，真是高招。”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两城被抢，首要任务是一致对外。顾小将军也预备了攻城战略，先将城夺回来再说！”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是天子的将领，并非顾家的私兵。姓顾的一来就当主将主帅，诸位副将们不就永无出头之日？”

“可晚上大家也见识到风华将军的实力了，我们这没人打得过她。”

“此言差矣，为将者勇猛是一方面，领兵、谋略更是重要，明日还有半天，无论如何也得挫挫她的锐气。”

“没错，有天赋的年轻人时有，但镇西军见证了多少自负的年轻人陨落。远的不说，就说前两年那新人王唐风，一人牵制西戎六千兵力，厉害吧？可终究太自负了，被重伤到退伍。”

“我们这也是为了风华将军好，让她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可过于嚣张......”

“你们商量吧，我们明日不打，留点力气去攻城。”

第二日，风华几乎是与伙头兵同时起的。

想起在新兵营当伙头兵的日子，是她最快活的日子，也亏了孙伙头的照拂，她和叶炎柒得以摸清楚了许多小路。

想着走着，忽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她脱口而出：“孙伙头。”

孙伙头回身，看见铠甲披银，乌云飞扬的女子，便猜到是昨日让西北大营闹翻天的女将军，抱拳行礼：“将军。”

风华笑着掩饰道：“镇西军的老伙头兵，我听哥哥说起过你。”

来之前她查看了资料，孙伙头已经调回西北大营，掌管整个大营的伙房。

“不值一提，让将士们吃饱罢了。”孙伙头不卑不亢。

“你们值得，因为这是一件很重要，却又很艰难的事情。镇西军的伙头兵最大的本事便是熟悉地形，若遇粮草紧缺，伙头兵需把这附近山里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都抓来，保证士兵们不饿肚子。”

这是孙伙头当初对唐风说的话，她一直记着。

孙伙头嘴巴动了动，“将军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他是伙头兵吗？”风华看着孙伙头的双眼，狡黠一笑。

那双眼看过太多的生死，看过太多的污秽，已泛黄浑浊，但仔细看会发现里面还有光。

“是！他是最优秀的伙头兵。”孙伙头笑了。

风华霍地转身大步离去，轻笑道：“那就好。”

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了孙伙头不大却铿锵的声音，“他更是优秀的将领。”

认出就认出，那么煽情做什么。

她笑着摆摆手，抬头将眼中的泪憋了回去。

她敬重孙伙头，是因为他所做的，远远超过了一个后勤长官的职责。他给那些小兵，譬如千千万万个唐风、老木学习和施展的机会，是镇西军的伯乐。

冬尾的天亮，是氤氤氲氲的灰。

没有人再冲着风华说硬话，但还是学不会有话直说。

谢副将拐弯抹角地说了一堆，为将者不能有勇无谋，为将者应该如何如何，听得人昏昏欲睡。

谁说沈主簿的课无聊，来听听谢副将说话，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无聊。

“我算听明白了，今天不打架，挑战我骑射、兵法之类的是吧？”

风华打断了他后面要说的什么不可锋芒太盛，又道，“谢副将，你得改改这车轱辘话来回说的习惯，否则等你汇报完军情，敌人都打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