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篾活

“我喜欢吃苦瓜！”

这话从三岁的小六口中说出来你也别信，她只不过是喜欢吃苦瓜丸子里的油渣。

“爷爷，大妹做的菜真好吃。”杨智一边回味一边说。

“大妹也是这几天才喜欢折腾。”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留来留去留成仇。

大妹以前做饭菜可没那么多讲究，随便炒点煮点就行了。

还不是看着你这小子回来了才用了心思。

“爷爷，我要去抠黄膳，您给我编个笆篓。”杨智记得自己家就有，只是现在不知道丢哪儿去了，再说了，时隔多年早都不能用了吧。

“好，编。”对杨智的要求老爷子是满口答应。

这孙女婿是他看中的。

爷孙俩砍了竹子回来，老爷子划竹篾。

“爷爷，您告诉我怎么划，我来。”

但凡用刀的地方，杨智都觉得不是问题。

果然，老爷子说了了一下重点就是不要划到手不要把竹篾划断。

“这是小问题。”就是将竹黄和竹青分离而已：“爷爷，我看有人编簸箕划的竹篾很薄，和这个不一样？”

“那是取了二道黄的，当然不一样。”老爷子笑了：“这门手艺啊，要绝后了，别说你，就是你大妹他爹也搞不动。在这个村子里，也只有我和你爷爷才会。”

“别，爷爷，你教教我，我会是最好的徒弟，老祖宗的手艺怎么可以丢呢。”

“好，小智啊，你要学爷爷就教你。”老爷子捡起一根竹篾比划：“第一道是去竹黄，第二层就是二道黄，二道黄要薄……”

叶佳荣午睡醒来就看到了爷孙俩身边堆了一堆的竹篾。

“过日子啊，还是要什么都学学，什么都会一点才不会为难。”老爷子就对自己儿子不满意：“都是给我惯坏了的，小时候身体弱老生病又是老来得子，他不学不做就由着他了，现在什么都不会。你看他那身板，挑抬还当不了老子；种个地也毛毛躁躁的，老子是看不起……”

“爷爷，叔本来就瘦小，没事儿，挑不起有我呢，以后家里的活儿我做。”

“小智啊，我就把大妹交给你了，你可不能欺负她。大妹这孩子也命苦，从小就帮着家里干活，书也读得不多，那年你婶生老四家里的活没人做，她就不上学了在家里帮着带二妹三妹……”

老爷子又将自己给卖了！

叶佳荣听他絮絮叨叨的就纳闷了，你这是教儿子失败了准备教孙女婿当接班人。

“嗯，我知道的，爷爷，大妹是个能干的，我心疼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欺负她。”杨智一抬头就看到了房门前的站着的姑娘，咧嘴一笑：“我也不会让她被人欺负的。”

小样儿！

叶佳荣看他那痞痞的模样心莫名的一跳。

心动的一定是原主，与自己没关系。

叶佳荣转身去倒开水掩饰这份尴尬。

“家里这几年有点艰难，过日子嘛总要往前看，等几个妹妹年纪大一点能帮着干活就好了。”老爷子似乎颇有经验：“你也不要嫌弃家里人口多。咱们的救星可说了，人多力量大。存什么都不如存钱，这一家一屋兴旺就是要人多才好。”

“爷爷，您说的这个在理儿。”杨智连忙点头：“您看我们杨家，我爷爷奶奶在的时候多好，我妈一死，我奶一撒手，我和我爷孤孤单单的衣烂都没人补。我爷两脚一蹬，得，您看我现在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了，房子也要倒不倒的……”

你爷爷肯定是被你气死的！

叶佳荣没好气的怂了他一句。

“是，我承认那些年我很淘气。”杨智脸上出现少有的哀伤：“若不是因为我淘气，爷爷可能还会多活两年的。”

“小智啊，这也不能怪你。人的一切都是有定数的。閰王要要三更死，人是活不过五更天的。”老爷子一边编着竹篾一边淡淡的说：“人啊，活到我们这把年纪的时候什么都看透了。这一辈子也不图个啥，就是儿孙平平安安就好了。”

说起孙子，老爷子脸上有一丝寂寞，老叶家怕是要绝后了！

“咳咳咳……”一急，开始咳嗽起来。

“爷爷，您快喝点水。”叶佳荣连忙将他的大陶杯给端了过来：“爷爷，您少抽点叶子烟，那东西对您身体不好。”

老爷子经常晚饭后坐在大门边的石凳上抽叶子烟，眼睛望着那一片稻田，盘算着哪天立秋哪天打谷子。

“抽了几十年了，哪有好不好之说。”老叶子喝了几口水压下咳嗽：“我这只是呛着了。”

倔老头儿！

叶佳荣也懒得再说他。

这些老人思想都很顽固，你说少抽烟少喝酒或戒掉。

他们回答你的话怄人得很：哪天把饭戒掉了就戒烟酒了。

言外之意就是死了才不抽。

一辈子的爱好，由着他吧。

夏天人犯懒得很，睡个午觉起来太阳都还明晃晃的挂在头顶，外面天气大自然是不敢出门干活的。

人怎么敢和天斗？

“大姐，今晚还是吃稀饭哇？”二妹起来看了一下米缸：“快没米了。”

啊？

今天忘记买一点。

“不是有面粉吗，煮点清稀饭炕几个面粑，先凑合凑合，十九上街去买点米，过几天打了谷子就好了。”老爷子头都没抬，似乎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了。

这可真是……

“爷爷，我去抠黄鳝了。”杨智一听说今晚吃清稀饭就能想象出那是洪湖水浪打浪的模样：“黄鳝也能卖钱，到时候买米。”

“哎，你这孩子，不是说要学划竹篾吗？”老爷子看一溜烟就跑了的人嘀咕道：“一看你就是个坐不住的猴子，我还当真了。”

“现在的年轻人噢。”摇了摇头继续编自己的篾货：“这门手艺以后怕是真的没人会做了。”

“爷爷，街上都有卖的呢。”叶佳荣想谁会学啊，怪花时间的。

“庄户人家全都靠买日子怎么过？”老爷子教导她：“能自己做的就自己做了，像这大中午的、下雨天没事儿的时候就做了，花那闲钱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