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5章冲破铁壁合围

新四军挺进纵队身陷日伪顽重围，各部于12月17日夜子时分路突围。林欣儿带着纵队警卫营掩护纵队机关人员从西南方面突围。

纵队侦察处长郑爽文是位老侦察员，红军时期就跟着易云珍搞侦察工作，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同志。

丑时刚过，他带着一个班来到第一道封锁线，侦察班长丰子京接着。

原来，郑爽文为了保险起见，在各重要道口都留下人来等候。

“子京，情况有变化吗？”郑爽文问道。

“报告处长，还是老样子，没有变化。鬼子的巡逻队每隔半个钟头出现一次。”丰子京说。

丰子京是这个侦察班的班长，别看今年才十八岁，可参加新四军却有三个年头了。他是上海城里人，是林欣儿从城里招来的学生兵，丰子京中学毕业就参了军。

“好，你去通知林司令，让他们快速过来。”郑爽文对丰子京说。

“是！”丰子京快速离去。

不到十分钟，林欣儿就带上队伍过来了。

“林司令，鬼子的巡逻队刚过去，我们每次只有二十来分钟的时间。”郑爽文向林欣儿报告。

“很好，你派人盯住敌巡逻兵，一旦发现他们转来就发信号。”林欣儿说。

因为无论如何，部队二十来分钟不可能全部过完。只能乘敌人巡逻的间隙。

“林司令，我已经作了安排，一有情况就学三声夜猫子叫。”郑爽文说。

“很好！”林欣儿对身边的袁尚说：“一连先过，动作要轻、要快。”

又对作战处长杨水衡说：“你率机关随一连跟进，警卫营二三连压后。”

“是！是！”袁尚和杨水衡齐声回答。

开始行动了。林欣儿卡着时间算。

这次只有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袁尚带着一连就过去了。

远处传来几声夜猫子叫。

山野里的野猫子叫很正常，鬼子的巡逻队经常可听到这种小动物的叫声，不足为怪。

过了约五分钟，又传来几声夜猫子叫。但这次叫与上次不同。

上次是鬼子巡逻队出现了，三声长，一声短；这次是鬼子的巡逻队走了，变成一声短，三声长。

“杨处长，过！”林欣儿发出命令。

“走！”杨水衡第一个站起身，猫腰快速通过。

机关人员一个接一个，动作娴熟、老到。有些新同志不免有些紧张，都安排有老同志带着，不时给予帮助。

这样，在寅时时分，部队全部过完，一切都很顺利。林欣儿很满意。

“郑处长，天亮前将部队全部安顿好。白天休息，晚上准备过第二道封锁线。”林欣儿对郑爽文说。

郑爽文说，按照事先的安排，部队天亮前可到达洪门洞。这是山中的一个大村镇，保密工作不太好做。

“杨水衡，你去找这个镇的镇长，和他晓以利害，协助做好保密工作。袁尚，你带领部队在镇周围放好岗哨与警戒，村民只准进，不准出。”林欣儿命令警卫营长袁尚和作战处长。

“遵命！”俩人齐声回答。

部队在天未亮之前悄悄进入村庄，袁尚奉命将警卫营布置在村外，为了防止意外，部队做了简易工事。

而机关人员则全部停在村前的树林子里。因为外面风大，天气又冷，所以林欣儿让纵队后勤部部长去与村长联系，看能不能搞几幢闲屋暂时落脚。

后勤部长曾克俭找到村长，说明意思。村长是个五十开外的老人，见是新四军，倍感亲切。原来这个地方在国民党军没来前，一直是新四军的游击区，所以群众对新四军还是了解的。

杨水衡也找了来，所以曾、杨就把让村长做的事提了出来。

村长问要几幢房子？曾克俭就说闲居屋有多少要多少，因为我们的后续部队过一两天也要来了。

其实村子里闲居屋并不多，而且多是偏屋、柴草间，村长过意不去，就动员村民腾出现居屋来让新四军住。

曾克俭看到那些闲居屋大多年久失修，且多半塞满了农具、傢俱、柴草及杂物，一时很难清理。见村民腾出了几间现居屋，经请示林司令，让纵队机关的同志住进去。

村长还要村民搬，曾克俭就拦住他，说：“村长，我们暂时就要这些，新来的部队来了再说，你打个招呼，让乡亲们作个准备就行。”

杨水衡处长则要求村长通知村民们这几天不要出村，村外的人进来也不要出村。因为部队将村子封锁了。

村长说：“新四军同志，这却难办呀，村民们还要去村外的田畴里山场上做活呀！”

杨水衡就说：“村长，现在是农闲日子，一两天不做活耽误不了好多。哪家实在是急着做的，与我们说，我们帮他们做好。”

话说到这份上，村长也无奈，只得如实与村民们说。

村民们倒通情达理，他们说新四军肯定是军情紧迫不得已才这么做。我们理解。漫说一两天，就是十天二十天，我们也照办！

由于工作到位，部队从一进村子到天大亮，整个的一个白天村子里都与平常没有两样。

半上昼的时候，天空中有飞机引擎的嗡嗡声，担任瞭望的杨水衡报告林欣儿，这是敌人的侦察机，在西山岗上滑过就飞走了。

林欣儿将指挥部安在村长腾出来的正房里。村长家里人不多，老伴和一个才五六岁的孙女。问及家里其他人呢？村长说，儿子在外面做生意，女儿出嫁了。

村长就把家暂时挪到偏屋里。林欣儿很过意不去，非要自己到偏屋里去。村长始终不肯。林欣儿就十分地感谢。

林欣儿待安顿下来后，就让纵队电讯主任蓝方架起电台，与各部联络。她自已则召集曾克俭、杨水衡、郑爽文、袁尚开会。

会议就部队的宿营、炊事、警戒、侦察诸事作出安排。

林欣儿要求宿营时不得扰民，已经进乡亲们房屋休息的单位要做好爱民工作，比如打扫卫生，挑水等。警卫营在村外警戒，要防止冻伤，除安排好警戒外，以班为单位抱团休息，养精蓄锐。

后勤部门监督各部不得在室外安灶炊事，可借用老百姓的锅灶，用后折现补偿。尤其是警卫营，将以连为单位缩成以班排为单位炊事用餐。

侦察处要全力做好侦察工作，不仅我们这一路要掌握，其他几路最好都能掌握。

下午三点来钟，蓝方开始陆续收到一、二团的回电，称他们已经突出重围，现在正在向目标转进。

唯独没有收到三团的回电。大家心里不免一紧。

“三团的突围方向与我们这一路一样，有日伪军，还有顽军，情况错踪复杂。”作战处长杨水衡对林欣儿说。

林欣儿没有作声。她心里在想，难道三团钻隙没有成功？黄金对这样的突围不止一次遭遇过，这次是怎么啦？

不对，有卓然在，哪还有什么问题？卓然什么样的风浪没有经历过？

不过，没有消息确实是令人焦心的事。袁尚耐不住了，她开始抱怨司令姐了：

“姐，凯之大哥还提醒你姐夫要与你在一起，你偏不听！”

宗青也附和：“是呐，是呐，姐夫才刚与你重逢，你就要他离开你！”

曾克俭也抱怨林欣儿：“林司令，关键是华司令是组织派来的领导，是我们的上级。我们有责任保护他。”

曾克俭是当年陈毅同志特地派给林欣儿的后勤部长，多年来一直跟着她，尽职尽责。他年龄也最大，资格也最老。全纵队也只有他敢批评欣儿司令。

林欣儿笑着说：“老曾，问题没那么严重。三团也许在战斗中，也许在行军中，他们没办法架设电台。总之没有消息就是有消息。”

正在说话间，侦察处长郑爽文从外面急匆匆走进来，一进来就说：“林司令，据侦察员侦察，昨夜一团二团均经过激烈的战斗才冲出了重围。”

“有没有三团的消息？”林欣儿问。

“奇怪，就是没有三团的消息。”郑爽文答。

几个人又围着地图看，心里沉甸甸的。

一直到天黑，三团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天色完全黑下来了。

要说林欣儿一点也不着急，那是不可能的。尽管她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但内心却焦灼、不安。她后悔不该不听林凯之的话，让华卓然跟自已在一起，让黄金的三团跟自已在一起。

然而她不能让这种焦急和不安有一丝一毫的表露，她只是反复交待蓝方：再联系……再联系……

他们开始冲破第二道封锁线了。

“郑处长，准备好了吗？”林欣儿问郑爽文。

“我到封锁线前看过，情况没有变化，还可以按原计划行动。”郑爽文说。

吃过晚饭，部队准备停当，按照原定的行军顺序，袁尚和郑爽文带警卫营和侦察班走前面，林欣儿和杨水衡带纵队机关走后面。

后勤部有些保卫人员，曾克俭将他们集中起来走在最后面。

临走前，曾克俭对村长说：“村长呐，谢谢您和乡亲们的帮助，打扰你们了。我们这支部队先走，后续部队也许今晚又会来。大感谢你们了。如果我们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说出来，我们改。”

村长拉着曾克俭的手，有些不舍地说：“新四军同志，你们天快亮来，天黑又走，只呆个白天，还说打扰我们？没事！你们不愧是新四军，帮助我们打扫卫生，挑水，天下哪有这好的军队呐？你们打日本鬼子，保护我们老百姓，你们才是老百姓的军队呐！”

曾克俭告别村长，带着后勤部门的保卫人员追赶起前面的部队来。

却说郑爽文和袁尚带着部队来到第二道封锁线，却发现情况发生了变化。

“郑处长，不好啦，不好啦，敌人把道路堵住啦！”丰子京班长有些气急败坏地对郑爽文说。

“发生了什么事？”郑爽文大吃一惊，下午他到这里来还好好儿的，怎么突然敌人把道路堵死啦？

丰子京告诉他和袁营长，郑处长刚走，也就是四五点钟光景，突然大道上人喊马嘶起来，他以为是有部队调防，赶紧隐蔽地接近大道，我的妈吔，原来敌人是特地来堵路的。

丰子京说：“我听着敌人的指挥官吆喝：你们听着，部队散开，安营扎寨，趁夜构筑工事，不得有误！”

“是不是走漏了风声，敌人才来堵道。”郑爽文问袁尚。

袁尚说：“不可能是走漏了风声。今天一整天，连一只苍蝇都没飞出村子去。再说，村人也不知我们的行动方向呀！”

“也是！”郑爽文说，“要不就是敌人的指挥官脑瓜子灵光。”

部队被迫停在路北。袁尚对郑爽文说：“老郑，你在这监视敌人，我去找司令。”

郑爽文答应着，带着丰子京就往大道上凑。

郑爽文一看，果然如丰子京所说，大道上火把通明，把半个天都照红了。

这一带是丘陵地带，且植被很厚，不到近处看不清真情况。

郑爽文抵近侦察，发现大道的那边己经垒起了许多的野战工事，而工事的前面直至大道，那些植被被全部扫平了。

也就是说，如果部队强行从这儿过，通过大道就成了敌人的活靶子了。

天呐，这如何是好哇？

郑爽文正在着急，丰子京用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压低声音说：“有人来了，好像是林司令。”

来的果然是林欣儿和袁尚。郑爽文想打招呼，被林欣儿用手势止住了。

原来，大道上火把通明，大地照得如同白昼。林欣儿怕暴露目标，才制止郑爽文说话。

林欣儿掏出望远镜，将前面、左面与右面看了个遍。看毕，她招呼郑爽文、袁尚以及丰子京往回走。

“知道是什么部队吗？”林欣儿问郑爽文。

“应该是国民党的第62师。师长叫上官若云。”郑爽文回答。

“62师不是在奠山圩吗，怎么会在这里？”林欣儿怀疑地问。

“这里是62师的一个旅，叫197旅，旅长宋宗尧。”郑爽文答。

“知道他们的师部在哪儿吗？”林欣儿又问。

“不清楚。”郑爽文摇着头。

“你让侦察班捉一个舌头来，我自有用。”

郑爽文听后，忙对身边的丰子京说，叫上两个人，我们走！敢情他要亲自去做。

林欣儿阻止郑爽文：“老郑，你就不要去了，还是让子京领着去吧！”郑爽文年龄也不小了，不可能还和小伙子一样跳进跳出了。

郑爽文就没坚持，让丰子京带着几人去了。

只十多分钟，丰子京就推搡着将一个国民党兵带了过来。为了谨慎起见，林欣儿就在黑暗中审问。

“说，你们是哪部分的？”

这是个国民党少尉军官，也是该他倒楣，他内急，跑到黑暗处排泄，却正好撞到丰子京他们，当即被掳获，内急也收回去了。

“你们是哪部分的？”想不到他竟反问，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

“少废话，快说，你们是哪部分的？”袁尚将冰冷的枪口抵住那傢伙的太阳穴。

还是这东西好说话。那傢伙结结巴巴地说：“我们是62师179旅的。”

“你们师长叫什么？他在哪里？你们师部在哪里？”林欣儿问。

“我们师长是上官若云，他在……在……”少尉军官不愿说出来。

“不要呑呑吐吐，快说！”袁尚用力将枪管顶了顶。

“在洪门洞。……”少尉军官说完像一摊泥似地瘫坐地上。

洪门洞？上官若云在洪门洞。

洪门洞是一个大集镇，是顽军重重包围中最后一道封锁线。想不到上官若云把司令部设在洪门洞。

还是在广州的时候，林欣儿就知道表弟封天宇为什么会去淞沪战场，原来就是陪伴这个上官若云。

上官若云的姑父是余汉谋，据说让上官若云上战场还不是余汉谋的主意，而是上官若云叔叔上官云相的。

上官云相的目的是让上官若云通过上战场捞起政治资本，便于扬名立万，升官发财。

而余汉谋费尽心机，才想出让封天宇为上官若云保驾护航的主意。

关于上官若云和封天宇在淞沪、南京乃至南浔路战场的表现，林欣儿通过何翠姑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当时粤军66军在湘东整训时，她差一点就和表妹胡杏儿去看望封天宇了。

何翠姑说，余汉谋和夫人上官德贤对封天宇是敬重有加，就是因为上官若云有了封天宇的护卫才在战场上活着走出来的。林欣儿相信表弟有这个能耐！

至于上官若云为什么会在62师，和62师并不是粤军，而是中央军，林欣儿并不知道；也不知道上官若云怎样离开粤军，而到中央军①的。

但是她断定这个上官若云一定就是和封天宇上过战场的那上官若云。

因为上官若云的姑父是余汉谋、叔叔是上官云相，上官若云能到中央军来，或者说能当62师师长，都是不难理解的事。

上官若云是62师师长，林欣儿早有耳闻。上官若云的叔叔上官云相是围剿新四军军部、制造“皖南事变”的主谋和实际指挥者。

那时上官若云是第192师副师长兼该师一旅旅长。据说上官云相为防该师亲共，特意将该师调往鄂南镇守。

鉴于这些原因，现在林欣儿就想打一打上官若云这张牌。上官若云与封天宇是生死之交，他一定从封天宇那里知道他这个表姐（红军林欣儿）。

于是，她让少尉军官带路，她和郑爽文要去洪门洞见上官若云。

她让曾克俭、杨水衡、袁尚留下掌管部队，曾克俭负总责。天亮前他们一准回来。

对于当前出现的严重危机，对于林司令的冒险行动，大家心里尽管有话说，却不说，因为他们知道化解危机的办法只有冒险一搏。

当然更为主要的是大家都相信林司令，信赖林司令。

林欣儿带着宗青，郑爽文带着丰子京一行四人在少尉军官的向导下向洪门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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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28军实际是由湘军慢慢同化为中央军的。1942年初，该军隶属第23集团军时，第25军第52师改隶该军。同年5月至9月底，该军参加了浙赣路会战，奉命在浙赣路以北新登、建德、寿昌一带打击日军。此次会战后，该军驻守在安徽歙县整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