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你们可别赖在我身上
柏木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陆陆续续的进了三四辆马车，自然十分引人侧目。
尤其是听说这马车停在了姜家院子门口，等了这么许久的黄丘氏听见消息就直接往姜家赶。
所以陈氏还没去找黄丘氏人呢。
黄丘氏已经领着几个妇人围着那几辆马车打转了。
“黄奶奶。”
姜成才打了个招呼，就叫黄丘氏拉到一旁去了。
闲了七八日，可算是等到白糖的黄丘氏激动的问。
“阿成，这几大车是白糖吧？”
“你娘是打哪儿弄来的？这样多？”
“要不少的银子吧？”
姜成这一天一夜也就是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今天还滴米未进的，被黄丘氏这大嗓门一吼，眉头皱的老紧。
“黄奶奶，你来的正好。”
“这些白糖可要劳烦你领人拆卸下来了。”
黄丘氏点点头。
“这个就交给我，之前你娘让我收拾了个地方出来，我还以为要装什么呢，原来是装这这些。”
唐氏果然是留着后手。
黄丘氏的话更是应承了姜苏的话，姜成有些心不在焉的想。
苏苏说的对，日子总归是要过下去的，爹的身子骨一向不好，若是度过了这一劫，要吃药看病都不是小钱。
此次是有唐氏掏出的这株百年人参续命，可下一次呢？
姜成垂眉，收敛住心底所有情绪钻进了房间。
等黄丘氏忙活着让人将马车上的所有白糖卸了下来，那光头汉子便跟着黄丘氏走到了姜成跟前，笑眯眯的递给了姜成一张契据和一封信件。
“姜少爷，您看，这货也下了，这尾款是不是现结？”
姜成只看了他一眼，伸手将信件接到手里。
“不急，几位大哥车马劳顿的，只怕也是累了，我瞧着这天色尚早。”
“倒不如今天我姜家做东，留在我们村里填填肚子再上路不迟。”
那光头大汉名叫甘旺，虽然嘴里口口声声的称姜成为姜少爷，可却嬉皮笑脸的，说话的时候，眼珠子一直不老实的在姜成身上跟手边放着的钱袋子上打转。
若是换了别的半大小子，叫甘旺用这种眼神打量，总是难免会落了青涩。
可这小子竟还落落大方的招呼起自个来。
甘旺浓眉上挑，咧嘴笑了声。
“还是姜少爷心疼人。”
“您可不知道，胡老三那厮非说这批货急，又说东家大气，事情办好了，自然是亏待不了我们兄弟几人的。”
“所以我们是生怕耽搁了事情，这日夜兼程赶过来。”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明摆着告诉姜成走这一趟，一顿饭是解决不了的。
须得给些辛苦费了。
姜成浑身加起来一百零八个心眼，岂会听不出这汉子的画外音？
他抬头看了这光头汉子一眼，笑道。
“是这么个道理。”
“反正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也不差这么一小会。”
“几位大哥若是累了，不如先坐坐？”
甘旺见姜成竟是丝毫不露怯，他想着反正他带来的十几个活计也不是吃白饭的，也不怕叫姜成挑刺。
所以他毫不客气的就在姜成的对面坐下了。
“那姜少爷你可要快点啊？”
“哥几个别的单都推了，就指望着跑这一趟大单，你们多给些辛苦费，让哥几个去镇上找姑娘耍耍。”
村里的人大多都淳朴，厂房招着干活的，大多都是中年妇人。
此刻围在姜成周围，听着甘旺对着姜成这么个半大小子嘴里也没个把门，尽说些荤话。
黄丘氏听的脸都绿了，原本瞧着物料到了的好心情一下子就叫这些人搅合了个干净，忍不住狠狠瞪了甘旺几眼。
可甘旺那走南闯北的老油子又岂会惧怕这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娘们？
黄丘氏瞪他，他甚至还没皮没脸对着黄丘氏身后站着的小丫头呲牙笑。
“呸，什么人啊？”
见甘旺混账的调戏起自个闺女来，黄丘氏一张老脸气得通红，简直恨不得抄起扫帚暴揍甘旺一顿。
好在甘旺明白适可而止，没有再继续踩着黄丘氏的雷点。
他眼见黄丘氏隐有怒意，慢吞吞的将目光挪到了坦然自若拆着信件的姜成身上。
在姜成斯条慢理的看信时，甘旺暗暗打量着他。
他虽然嘴上称这毛头小子一声少爷，但只是想哄着这小子多给些辛苦费而已。
可没想到这小子非但没有叫这些甜话给冲昏头脑，倒是干起事来，有模有样的。
看起来比起那些掌事的正经少爷还要靠谱几分。
若是日后再长长，兴许以后真能有些造化。
但现在嘛。
甘旺忍不住坏笑。
之前听胡老三说，他主家是个女人，手段厉害的很。
他来的时候，还好奇的很。
可这实在不巧，主事的不在，所有事情交给了这么个半大小子来处理，那他不好好敲一笔，实在对不住这大好的机会！
姜成拆开胡老三的信件，里头字迹寥寥，只简洁的介绍了这批白糖的来路与具体善谈好的价位。
他瞬间心底有了底，这才去看另外一张落了胡老三大名的契据。
“姜小少爷。”
“看完了吗？”
“这天实在是不早了。”
甘旺的目光跟称呼发生了鲜明的变化，姜成自然是注意到了。
在他的催促声中，姜成点了点头。
“看完了。”
说完，姜成也不等甘旺反应过来，竟是不知从哪摸出了个算盘，啪啪甩上两下，然后扭过脸去问黄丘氏。
“黄奶奶。”
“这批货，数量没差，重量呢？”
黄丘氏等的就是这么一刻，她瞪了甘旺一眼，答道。
“阿成，前头的那两辆马车的白糖每袋虽不足斤，但相差不多，可是后头的那三辆里的，每袋里头缺的却多。”
“我着人分了出来，缺斤少两的大抵是四十一袋，每袋少了五到七斤。”
“那便取中间，六斤。”
姜成拨了拨手里的算盘。
“二百四十六斤，以这均价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原本神色惬意的甘旺听到这里，彻底坐不住了，他根本不等姜成说完拍案而起。
“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还怀疑我们兄弟贪了这几斤白糖？”
姜成看他一眼，重申道。
“可不是几斤，是两百多斤。”
“白糖可要比米粮精贵，两百多斤可抵换不少的银钱了，便是这路上有折损，也不至于相差如此之多罢？”
甘旺怒目而视，狡辩道。
“我不过是接了胡老三的单子，走一趟货罢了。”
“这缺斤少两的与我何干？你们可莫要赖在我们兄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