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君之刀斧

“老臣见过君上！”

曹盛邦要行跪礼，秦晓连忙将他搀扶而起，回头对高公公吩咐：“赶紧给曹大夫奉茶赐座！”

奉茶。

赐座。

曹盛邦望着眼前的皇帝，满脸苍然中带着几许错愕：“陛下，召见老臣所为何事？”

秦晓笑了笑，瞟了一眼高公公，然后挥动衣袖，高公公立刻会意，将御书房外侍女和侍卫驱散，然后闭合房门，静守门边。

曹盛邦一看，神色激动中带着些惊讶，望着秦晓坐在自己面前：“曹大夫，这数年辛苦你了！”

不知何故，望着这个年轻帝王，他脸上早没有了那种浮躁狂傲的煞气，反而有一种温润圆融的博大气度。

这种感觉让曹盛邦又是陌生又是惊讶，内心又酸又苦，热泪冲涌，差点潸然而落！

难道，难道陛下之前都是装的？

听宫中婢女传闻，陛下酒醉后赶赴林华宫，将林贵妃拖出宫殿，跌跌撞撞，朝着养心殿扑去。

一路上，侍从不敢阻拦，他们只敢在远处畏首畏尾地观望。

毕竟之前陛下因为酒醉，居然持剑杀死床边侍从，还说那侍从是刺客！

陛下的疯癫众所周知，但没想到，那一夜后，酒醒的陛下居然完全变了！

之前曹盛邦还不信，但经历朝堂事件后，他终于才相信，之前那个昏君已经不在了，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帝王！

“陛下，老臣这数年无功于社稷，上对不起先帝，下对不起庶民，何来辛苦一说啊！”

说到此处，情感涌动，曹盛邦再无法控制情绪，老泪潸然。

“曹大夫，你为国为民，受尽苦楚，朕以往愚钝不察，多有慢待爱卿，朕心中着实有愧，待来日朝中稳定，朕定当厚谢大夫，昭告天下，颂扬大夫之高风亮节！”

曹盛邦激动得再次下跪：“陛下，此番折煞老臣了！老臣何德何能，怎敢承受陛下如此浩荡皇恩！”

“大夫过谦了！放眼当今之世，除了曹大夫，还有谁当得起如此颂扬！”

秦晓扶起曹盛邦，目不转睛望着须发苍白的激动老头子，心头一阵暖意，眼前这个士大夫就是他的重要依靠！

“曹大夫，今日朕让你过来，是想让你替朕做一件大事！”

“陛下！你尽管吩咐，就算去死，老臣也定当拼了这把老骨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曹盛邦颤颤巍巍，又要下跪，秦晓赶紧又搀扶他起来。

“曹大夫，朕要你侦办修建王陵一事！还有查证这数年来的各种开支账目，朕就是不信，我大秦国如此富庶，国库居然只有几十万两余银！这其中定有蹊跷！”

“陛下圣明呀！”

曹盛邦挽袖揩去老泪，眼瞳里尽是愤恨：“这些年，陛下被何勋奇和李福安蒙蔽了！

这些賊臣背着陛下干了无数坏事，他借助修建陵墓名目强占百姓耕地，拆毁无数民居，还将那些想上京控告的百姓全数杀死！”

曹盛邦回忆往昔，仍然气得全身瑟瑟，须发颤抖：“老臣三番五次奏请陛下，无奈所有奏折都要经过李福安之手！

他们扣下奏折，生怕我上告，居然还给老臣扣了一个无君无父的罪名，竟然将老臣关押天狱三月之久！”

秦晓听得毛骨悚然，这么大的事，他只是隐隐记得些许印象，但没想到，事情会有这么严重！

曹盛邦老泪纵横：“要不是林妃几次提醒陛下开恩释放老臣，估计老臣这把老骨头都得关死在天狱了！”

秦晓慢慢回忆起来，曹盛邦的确被关押过，好像也是因为替民请命被关，但根据李福安的奏报，说是刁民阻挠帝陵修建，而曹盛邦则是无理取闹。

当时昏君一听有人阻挠，火气上头，根本不管这消息真假，于是就放任李福安查办，据说当时杀戮了很多百姓，后来曹盛邦又去强谏，激怒了昏君，朝堂上将其廷杖了二十！

如果不是高公公苦劝，让庭杖太监虚以应对，以曹盛邦那老弱身子骨，必然死于廷杖之下。

后来，曹盛邦又被关押天狱数月，直到林妃麻着胆子乞求昏君开恩，才将老头子释放出狱，王陵修建一事，也就不了了之！

经过几次努力后，曹盛邦死心了，毕竟王陵已经有条不紊地修建着，那些百姓死则死矣，他们好像蝼蚁一样，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或消失。

“停建帝陵，实乃万民之福，如此，李福安之流也不能借机掠夺百姓膏梁了！”

曹盛邦叹息不已：“陛下呀，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现在补救还是来得及！”

“朕想让曹大夫查办此案，大夫意下如何？朕一定要查出真凭实据，让他们死得心服口服！”

秦晓望着曹盛邦，心头有些忐忑，老人家嫉恶如仇，但这身子骨好像跟不上呀！

“陛下，本来此事不容推却，但老臣这些年思维愚钝，老眼昏花，若如失察，轻则辜负了陛下的期望，要是打草惊蛇，反被那些贼子用计反噬，这岂不是误了陛下的大事！”

“那，曹大夫有何建议提与朕知？”

“老臣想为陛下举荐一个人，此人虽然残忍歹毒，要是陛下能用，必定是一把好刀斧，眼下朝纲紊乱，正是用此刀斧之际！万望陛下启用此人！”

“此人是谁？”

“此人名刘斩！是刑部尚书刘猛之子，此人洞察于微，韬晦计谋必备，望陛下启用此人调查贪墨一案，老臣断言，此人绝不会辜负陛下期望！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陛下一个真相！”

刘、斩？

这个名字杀气好重！

难道真是上天赐给我的利刃刀斧？

既然人选已定，秦晓心头也踏实下来，和曹盛邦深度攀谈，朝中形势也逐渐明晰，记忆碎片纷乱拼接，秦晓也掌握了大概。

情况大致跟之前揣度相同，现在朝廷大半都是何勋奇和李福安的人，剩下那批家伙都是中立观望者，那些墙头草都是见风倒，必须要争取过来！

两人攀谈足足两个时辰，秦晓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一时间喝了不少热茶，如厕也好几次，君臣和谐，其乐融融。

言谈间，曹盛邦也为秦晓推荐了合适的赈灾官员人选，这些人经过了老头子严格盘查，都是朝廷的好苗子。

秦晓一一应允，毕竟老头子赤胆忠心，推荐的人必定不会出错！

后来到了用膳时间，秦晓挽留曹盛邦用膳，但是老头子却以不敢僭越为借口，颤颤巍巍离开御书房。

急匆匆吃了些饭菜，因为心情好，秦晓还喝了点酒，终于忙完正事，眼下要紧的是见林妃！

一想到那雪白娇嫩的身子，秦晓越发难以自控，步履不停，朝着林华宫走去。

一路上，带刀侍从亦步亦趋，紧紧紧随，将秦晓包裹中间，形成一个整齐的仪仗。

就在皇宫屋顶，在那粼粼金黄琉璃瓦间，蹲伏着几个劲装黑衣人。

他们腰携雪亮利刃，眼射精芒，悄无声息地跟随秦晓，妖魅般，朝着侍从方向，迅速在屋顶移动。

保护秦晓安全，是铁衣卫责无旁贷的天职！

刚走到林华宫附近广场，突然看见几个宫女打扮的女子，她们正抓着一个宫女按地上撕打，带头撕打的，赫然正是那酷似林某如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