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联姻之危

彼时，彼地。

春雷阵阵，黑色大雨滂沱。

莽山森林深处，到处破败木棚。

雨意滔天，淋得森林白雾混沌。

在一处坍塌木棚中，缓缓爬出一个面容精瘦的黑衣男子。

但见他双腿带伤，满身都是泥泞草叶，一只手包扎的纱布也被雨水淋湿。

大雨淋漓而下，将他全身淋得精湿，大口喘着粗气，男子满脸都是怨毒悲愤，突然仰天酷烈嘶吼！

“刘斩！姬无命！何雨媚！你们给我等着！我黄阿九在此发誓，来日必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那日何雨媚胁迫秦王去莽山，竟然将黄阿九抛弃不管，黄阿九苦苦哀求，奈何没人理睬他一个废人！

于是，黄阿九心惊肉跳，藏匿在坍塌木棚中，等魏无羡的追兵走后，他才慢慢爬出来。

无边的屈辱悲愤，宛如尖刀般，恶狠狠刺杀心灵，但这些最终都化为复仇恨意！

他一定要报仇雪耻！

要让这些伤害他的，凌辱他的，抛弃他的人付出高昂代价！

彼时，彼地。

几百里之外的帝京。

雄伟皇城，也是笼罩在惊雷暴雨中。

养心殿内，秦晓高坐龙椅，低头俯瞰在地下跪拜的八王秦沛。

两人久久无言，唯有窗外惊雷炸裂，闪电迸现，暴雨肆虐。

秦沛进殿后拜见，然后静等秦晓发话，但秦晓却一言不发，只是漠然望着他，秦晓只好低头静候，心头那把尖刀已磨得霍霍发亮！

暴雨倾盆而下，爆溅得养心殿门外雨雾混沌，惊悚闪电照亮一切，夜空中云影翻滚，仿佛深海巨浪。

“八哥，深夜招你前来，你可知所为何事？”秦晓放慢语气，但语音中却隐含威仪。

“臣弟不知，望陛下明示！”秦沛俯首跪拜，低下的眼瞳里却有阴森恨意。

“西凉王马宏腾给朕来信，说要践诺将女儿嫁与八哥！”秦晓阴沉沉地笑道。

“哦？”秦沛抬头：“陛下，西凉只有都督，哪里来的西凉王了？”

“马宏腾坐拥西凉多年，手中握有重兵几十万，坊间早有传闻，马宏腾虽名为都督，其实早有王侯气象，况且，他佣兵自治，其西凉疆域早就不在大秦管辖之下，如此气象，难道还不是王了？”

秦晓目不转睛地望着秦沛，忍不住又伸手摸向下颌。

“陛下，马宏腾虽掌握重兵，自治西凉，但其人却是拒匈奴的一员猛将！

先帝在时，就许下马宏腾地方自治之权限，其实意在让他不受掣肘，可以放开手脚管理西凉，如此也好拒匈奴之兵！

然则，他绝不是王！只是陛下手下一员将领而已！”

秦沛抬头拱手，目光笃定：“陛下切莫听坊间流言，以免造成不可预料的变动，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望陛下以大局为重！”

“好！朕来问你，这门亲事该如何处置？”秦晓摸着下颌，目光阴沉。

“陛下，这门亲事乃先帝口头许诺之言，并无实际婚约，以臣弟看来，这是着不得数的！”秦沛低眉顺眼，表情恭敬。

“哦？那照八哥所言，朕应该拒绝他喽？”秦晓不动声色，继续摸着下颌。

“陛下，此乃军国大事，臣弟不敢妄言，一切由陛下定夺，臣弟领命就是！”秦沛低头跪拜。

“八哥，有人给你说亲，这是好事呀！”

秦晓阴沉沉地笑道：“据朕听闻，你王府中并无妻妾，最近好不容易有了个歌姬绿腰，却又自杀王府中，难不成八哥命中克妻？”

“陛下，绿腰只是臣弟认识的坊间女子，她持宠而娇，反复朝臣弟要一个名分，但臣弟却因先帝婚约，所以一直不敢娶妻生子，因此延误至今，更不敢应允于她名分之实，没想到她心性刚烈，竟然上吊身亡！”

说到这里，秦沛眼里溢满眼泪。

望着悲痛秦沛，秦晓心头一阵厌恶，绿腰必定是八王杀的，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绿腰影响了他的亲事！

“没想到先帝一句话，却给八哥带来如此麻烦！”

秦晓摸着下颌，眼瞳中闪烁诡谲光影：“八哥既有如此牺牲，想来应该还是同意这亲事的吧？”

“臣弟还是那句话，一切由陛下定夺！”

秦沛斩钉截铁：“若陛下觉得联姻能为大秦带来稳定，臣弟自当应允，若陛下觉得联姻会破坏大秦，臣弟也必定断然回绝！终而言之，臣弟以陛下马首是瞻！”

“哼哼哼！”秦晓忍不住笑了：“八哥，你这是彻底撒手了？”

秦沛抬头，面色刚毅：“陛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臣弟亲事关联大秦利害，那必定要由陛下定夺裁决！”

没想到秦沛会是这种态度，秦晓也很是意外，于是点点头，将书信放到几案上：“好！既然八哥有此表达，那就容朕考虑几日，再给马宏腾一个妥帖答复！”

秦沛躬身退出养心殿，直到走到大殿门口，秦沛才缓缓转身，高贵白皙的脸颊上浮现一丝诡谲笑容。

此次联姻，无论成与不成，只要此事涉及马宏腾，陛下就不能再动自己了，毕竟西凉几十万兵马，要是倾巢出动，势必会引发大战！

就在秦沛离开后，屏风后躲藏的群臣才纷纷走出。

“各位爱卿，你们也看见了，八王就这态度！你们觉得该如何是好？”

这次偷听议事，秦晓特别避开了曹盛邦，自从封相后，老头子脾气越来越偏激，总是自以为是大放厥词，秦晓干脆不让他参加会议。

“陛下，微臣以为，断不可联姻！”魏无羡面色冷峻：“八王涉嫌妖佛事件还未查明，要是让他联姻西凉，这案子更无法查了！”

“臣附议！”章胜杰也点头道：“种种迹象看来，八王与谋逆之案有牵连，绝不能此关头联姻！”

“陛下！”熊文涛趋前几步，躬身行礼：“微臣以为，此联姻断不可拒绝，且不说是不是先帝许诺，就联姻本身来看，对大秦其实有利！”

“臣也附议！”刘猛上前道：“八王涉嫌谋逆，但现在没有证据证明结果，所以臣认为，可以先答应下来，然后再加紧调查！

如抓到八王罪证，即可押送天狱，然后再书信告知马宏腾，那时他必定会感激君王，不会再有他念！”

“嗯！”秦晓摸向下颌，眼瞳里尽是赞许：“爱卿这想法不错，容朕再思量几日吧！”

望着群臣离开的背影，秦晓摸着下颌，不断在养心殿来回走动，思虑万千。

望向一边低眉顺眼的高公公，秦晓忍不住笑道：“公公，对此事你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