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真不是我干的

未时，窗外阳光正暖，院中清风徐徐拂过，吹落枝头的片片桃花瓣，在地面铺就一条花地毯。

凌菲鱼正端坐在书案前，翻阅著因伤势耽搁下来的账本，打算好好的梳理下每个田庄和园林的账目，抽空前去巡查一下，以免又遇见像程皓那样黑心的管事。

如烟正抱着一罐子蜜饯坐在一旁陪着，吃得不亦乐乎。

柳嬷嬷则微眯起眼睛，手法娴熟地纳著鞋底，为她亲手做一双柔软舒适的鞋子。

凌菲鱼看疲倦了，放下账本揉了揉眼睛，抬眸朝门外眺望，这几日苏暮白夜不归宿，行踪不定，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夫人，我这锅里还炖着人参乌鸡汤，一会端过来给你尝尝鲜。”

柳嬷嬷见她看起来很是疲惫，连忙贴心地说著，便起身前去看看汤炖好了没。

转眼间，凌菲鱼便喝上了味道鲜美的汤，一旁的如烟也沾了光，捧著碗津津有味的喝着。

“柳嬷嬷，你的手艺真好，这汤让我找回了幼时的感觉，想起了我的母亲。”

柳嬷嬷则满脸慈祥的看着她，贴心地为她碗里添些鸡肉，见她长得瘦瘦小小的，生怕造成营养不良。

“我家白哥儿自小也很喜欢喝我炖的汤。说起来，自从老夫人病逝后，白哥儿就没了母亲，在这府中饱受欺凌，受尽了委屈却顽强地不肯低头妥协。老侯爷对他很是严厉，稍稍不如意，便用家法伺候。每次我都是含着热泪为他上药，可他却向来不哭不闹，连滴泪也不曾流过。”

柳嬷嬷说到此处，眼眶瞬间湿润，忍不住长叹口气。

“在这府中，人人都惦记着老夫人和老侯爷留给白哥儿的那份遗产，经常在外面刻意抹黑白哥儿的名声，将他塑造成玩世不恭的形象。好在白哥儿也算争气，韬光养晦，奋发图强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无人敢欺，老夫人若是在天有灵，定会很欣慰。”

凌菲鱼静静地听着，想不到不可一世的太傅大人，幼年竟是这般凄苦，不过看他平日里挺佛系的，几乎从不与任何人结交，不过一旦触犯了他的底线，确实狠起来十分骇人。

转眼便到了日落西山，凌菲鱼在经过书房时，无意间发现有个婢女蹑手蹑脚地擅自闯入，于是留了个心眼，跟上前去一探究竟。

当她刚推门而入，便瞧见那婢女匆忙拿着帕子擦拭著书架，显得很是紧张的样子。

“谁让你不经准许，擅自进来的？”

凌菲鱼神色肃穆，发问道。

婢女很明显浑身一僵，连忙哆哆嗦嗦地转过身来，支支吾吾道。

“奴婢、奴婢是来打扫书房的。”

凌菲鱼见她看起来并不面生，应该是专门负责清扫院中的，怎会无故前来打扫书房，于是缓步逼近她，试图逼问出真话。

“我再给你次机会，倘若你不说实话，我自有法子让你主动交代。”

就在凌菲鱼将她逼至书架角落时，婢女情急之下想要逃走，却无意间将苏暮白最喜欢的玉如意打碎在地，碎片顿时四下飞溅，刮伤了婢女的脸颊，吓得她一个劲地摇头否认。

“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凌菲鱼见她睁眼说瞎话，正欲教训她，却忽闻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紧接着，响起一道冷冽地声音。

“方才是什么声音？”

凌菲鱼猛地循声望去，正巧对上那双如墨深黑的眼瞳，想不到他竟回来的毫无预兆，正欲开口解释，却见婢女扑通跪倒在地，及时抢过话头。

“二爷息怒，二爷息怒，这玉如意不是奴婢打碎的，是......夫人，就是夫人打碎的，还望二爷明鉴。”

凌菲鱼见她竟敢血口喷人，正欲辩解，却见苏暮白脸色深沉的朝她走来，垂眸打量起她的纤纤玉手，低语道。

“受伤了没？”

凌菲鱼怔怔地摇了摇头，却见他紧蹙的剑眉稍稍舒展开来，居高临下的对婢女冷呵一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

婢女战战兢兢地回答。

“奴婢是奉了夫人之命，前来打扫书房。”

凌菲鱼娥眉紧蹙，见她谎话连篇，不禁冷冷道。

“说谎话，当心烂嘴巴。”

婢女正欲添油加醋，撇清干系，岂料刚张口便不小心咬到腮帮子，顿时满口鲜血。

为了不被苏暮白发觉破绽，只好将鲜血硬生生地咽下。

凌菲鱼见她不出声了，深知她定是嘴烂了，这才缓解了情绪，却见苏暮白看着婢女的眼神里似乎还带着几分不悦。

“还不快滚。”

婢女不敢再停留下去，连滚带爬地逃之夭夭，留下满地狼藉。

凌菲鱼正欲向他解释原由，却见他直径掠过她身边，在书架前翻找出几卷书后，又匆忙离开。

凌菲鱼望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紧咬下唇，心中忐忑不安。

他......会不会听信婢女所言，误会这件玉如意是我打碎的？

他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是不是生气了？

凌菲鱼有些委屈巴巴地揪著腰间流苏，垂眸望着那摔碎了的玉如意，于是蹲下身来一点点的拾起来，打算连夜拼凑完整。

夜已深沉，门檐两侧的大红灯笼散发著盈盈红光，同素洁的月色遥相呼应着。

凌菲鱼凑在烛灯下，专心致志地粘黏着玉如意，不放过任何一块细碎的缺口，定要将它拼凑回原来的样子。

如烟和柳嬷嬷好几次前来唤她该就寝了，但见她这般全神贯注地样子，只好默默地退下。

不知过了多久，凌菲鱼长时间盯着玉如意，眼睛有些发涩，抬手使劲地揉了揉，继续粘黏起来，丝毫不敢懈怠。

殊不知，这一幕正巧被立于窗外的苏暮白尽收眼底，那双如黑潭般的眼眸闪过一抹光泽，静静地观望着她在书案前缩成小小的一团，那玉如意经过她的一双巧手，拼凑的七七八八了。

当徐徐清风从窗棂灌入书房，吹刮起两侧的窗帘，凌菲鱼浑身不免哆嗦了下，使劲地用双手揉了揉脸颊，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状态，继续将剩余的碎片拼凑完善。

苏暮白见状，连忙将窗棂轻轻地关上，悄无声息地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