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躺着别动
借着昏黄的烛光,一道颀长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床榻边,那双大手正揉捏著一双酸痛的小细腿。
“大、大人?”
凌菲鱼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见来者竟是苏暮白,他亲自给自己捏腿委实惊住了,阵阵倦意顿时荡然无存,一骨碌的想要坐起,却被他伸手拦下。
“躺着别动。”
凌菲鱼心中不免咯噔一下,紧张忐忑的盯着他,不知他突然变得这般亲和,有何目的性,委实有些受宠若惊,总觉得这种感觉好不真切。
随着他那娴熟的手法游走在四肢上,只听关节处传来“咔咔”脆响,瞬间像是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浑身上下的筋骨经过一顿拉伸,疲惫感顿时烟消云散。
“夫人近日过于操劳,理应卧床休养,这府中内务便交由我处理便是。”
苏暮白深知她近段时日操持府内事务,属实累坏了,特意前来帮她疏通筋骨,以免她这一睡再想起来就很困难了。
就在两人四目相对的那刹,如烟端著饭菜推门而入,惊得两人不约而同地同时偏头望向别处。
“二爷,奴婢准备了四菜一汤,二爷今日也忙得未曾进食,要不要留下一起用饭。”
凌菲鱼见苏暮白踌躇片刻时,于是朝如烟投去了眼色,她立即心领神会地将饭菜搁置在桌上,又前去温了一壶花雕酒。
“大人,我一个人实属食不知味,您就赏个薄面,陪我多少吃一点吧。”
凌菲鱼忽闪著水灵灵的大眼睛,双手揪著锦被,眼巴巴地看着他。
苏暮白其实这么晚了前来,确实是想找个理由留下陪陪她,自从搬入府邸以来,房间也多了,两人很自然的分房而睡,可是他总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原来早已习惯屋中有她相伴的身影。
烛灯将两人的身影投射在窗棂上拉得颀长,凌菲鱼正在给苏暮白斟酒时,却忽闻院中传来熙春焦急地阻拦声。
“颜姐儿,这前方便是我家主子的厢房,不便有闲杂人等擅自闯入,还望见谅。”
紧接着,便传来颜璎洛不屑地冷笑。
“你这般害怕我前来看望太傅夫人,是怕我发现二哥哥根本就没和她同房,担心会传出流言蜚语,说太傅大人冷落了她,甚至......凌虐了她?”
凌菲鱼心中不免咯噔一下,想不到这个颜璎洛果真了解苏暮白的习性,竟然算的这般准他俩确实是分房而睡,不过并不是因为他冷落于她,而是两人本就是合约夫妻,迟早会走到和离那一步。
谁知,苏暮白的脸色沉了沉,忽地起身猛地拉开门,院中那喋喋不休地尖细嗓音瞬间戛然而止。
颜璎洛怔怔地看着他,眼睛都瞪直了,想不到他竟然真的会出现在凌菲鱼这里,难道他早已真心接纳了她,认定她便是自己一生守护的妻子,心中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了吗?
凌菲鱼见苏暮白转身将门轻轻地关上,本想着跟他一道前去面对颜璎洛,毕竟她说到底也是宾客,总不能冷落她,指不定她会去侯府又要在太夫人面前如何搬弄是非,又给他们增添麻烦事。
她这颗心始终七上八下的闹挺到深更半夜迟迟无法入眠,于是披衣下榻,点燃了烛灯,打算静坐一会,屋中的光亮在黑夜中显得格外亮眼,很快便引来了哈欠连天的如烟。
“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入睡?”
凌菲鱼偏头望了眼空荡荡的门外,眼底突然蕴含着一抹失落,自从搬回太傅府中后,厢房中再无苏暮白的身影,总觉得睡觉不踏实,好像潜移默化中早就习惯有他陪伴在身边。
“姑娘,有件事我不知当不当讲?”
如烟站在那紧抠著双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见凌菲鱼满脸疑惑的神色,最终忍不住开口。
“姑娘,二爷今晚和颜姐儿在院中的对话,我都听见了。颜姐儿说是在外面听见了许多闲言碎语,说是外界都在盛传二爷和姑娘回来后便一直是分房而睡,想必是二爷故意冷落了姑娘,姑娘再也不受宠了,要守一辈子的活寡。二爷听闻后十分震怒,于是当着颜姐儿的面,郑重其事的声明他此生除了姑娘再也不会迎娶任何女人。还当即表示,谁若是胆敢在背后,尤其是太傅府上乱嚼舌根,便会将其割掉舌头,剜去双眼,挑断手筋脚筋,关到冰窖中去。”
凌菲鱼闻言大为震动,想不到他竟然会背地里维护她的名节声誉,一时间琢磨不透他的真实想法。倘若日后正如他当初所言那样会向陛下请旨和离,还她自由之身,那他扬言此生再也不迎娶别的女人,岂不是忤逆了老侯爷留下的遗嘱,那他岂不是就成了苏家的罪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一夜无眠,直到次日天已大亮,火红的骄阳悬挂天空,挥洒下万丈光芒,映衬著朵朵白云通透明亮,转眼便到了晌午时分。
凌菲鱼因没休息好,头疼欲裂的扶著额头斜靠在软塌上,身上搭著条毯子对空气中飘来的阵阵饭菜香根本无动于衷。
如烟摆好了碗筷,前来唤她用饭,却见她无力地摇了摇头,与此同时门外走来一道月白身影,进门便来到桌前坐下。
“怎么没有酒,如烟快去拿酒来。”
如烟回头一看,竟是苏暮白,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连忙应允下来前去拿酒。
凌菲鱼着实想不到他竟会回来,平日里这个时辰他基本都待在宫中处理公务,每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晚上才能与他简单的说上两句话罢了。
饭桌上,凌菲鱼只顾著闷头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饭,隐隐胀痛的头部令她毫无胃口,坐于身侧的苏暮白喝着小酒,仿佛看出了她食欲不振的样子,特意夹了块她最喜爱吃的猪肘子放入她的碗中。
凌菲鱼微微一愣,盯着碗中这块肥而不腻的猪肘子,心头涌起一阵温暖,原来上次在他面前大快朵颐的吃著猪肘子,他早已在心中默默记下她的喜好,颇为动容。
苏暮白突然放下酒盏,从袖中取出一只精致小巧的梨花木雕盒子,取出厚厚的一沓子契约,放在桌面上。
“夫人,这是我收回的外祖父留给我的那部分遗产,全权交由你统筹规划,加上之前给你的那些家当,目前是我全部的积蓄和身价,有你帮着操持打点,我再放心不过了。”
凌菲鱼见他对她再也没有提防之心,并且全身心的信任她,时刻提醒她的替嫁身份,越来越无颜面对他,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恐惧。
“大人,我们不是迟早要和离的,您不该把全部的家当都交由我手上。”
谁知,苏暮白原本极好的心情,只因从她口中道出“和离”二字时,脸色骤变,阴郁得好似一只即将发怒的狮子,就连手中的筷子也应声折断成两截,看起来格外的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