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岁首前夕
“本来吧,你说咱跟的主子多厉害呀,美的美俊的俊威猛的威猛儒雅的儒雅,各有各的特点,又各有各的才华,说起来咱们可是有福得不行的。不过呀,就是太难得见上主子一次了,咱这当小丫鬟的,很想跟着主子出去见识一番的,上次将军回来我跟她提让带着我一块出去,她就是不同意。不成,我这回就得去磨磨她。”孟儿凑近袖儿,叽叽呱呱如此这番说着。
“咱只是小丫鬟,你又不是不知道主子的脾气,她哪能答应带我们出去行走江湖呀,只会觉得我们是累赘,添麻烦的。”
看袖儿不太赞同,孟儿并没有泄气,“我可不这么想。虽然我家只是在平阳城中卖烧饼的,可我爹最喜欢的就是听说书人讲故事了,你也知道坊间流传的那些桥段,可没少关于咱主子的。当初被选来咱妫汭府伺候,我爹可是到处托人,就是想让我长点见识,学点本事,最好能有机会跟着挣点功名。可惜呀,明明是自己的府邸,对几个主子来说就像个旅店似的,一年也住不上几回。帝君知道主子们不在,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空守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只要主子不在府,都把我们调到宫中当差,虽也没谁欺负咱,可终究也只是个杂役,也远不及在自己府里自由。好不容易眼巴巴盼着主子回来了,也只会是短暂的,哎,这日子过得……”
两人在这嚼着舌根子,本以为其他仆从也基本散了,各自忙各自的,何况大家相熟,也不会传了出去。妫汭府是座大宅第,五个主子只有三十二名仆从,却又是很清减的,不过莫暄翮五个人,却是连所有使女仆从的名儿也叫不全的,实在因在府时间太少,也没有多少闲情操持,是以对他们管束也是比较散漫的,丝毫不严苛。
谁曾想,他们的话偏偏被恰好路过的嬴夔给听了去,言者无心但听着有意,他在门口站着顿了顿。总管家胡柄魁已过知天命之年,头发已大半成雪,是个忠厚勤谨之人,之前侍女仆从们在大门口胡闹,他虽不赞成,却也没有横加阻拦。他来检查饭厅的收拾情况,也碰上了这一幕,先是在门外赶紧给嬴夔见礼谢罪,不过嬴夔并不以为意,只轻声说道,“无妨,婢女们私底下有些闲话也是正常的。”
警醒一些的袖儿拉了孟儿,看到门口垂首站立的总管家胡伯,以及未踏进来的嬴夔,吓得顿时放下了手中的伙计,连连伏地叩首,“嬴公子恕罪,奴婢失言,奴婢失言,以后再也不敢了!”
“起来吧,我又没说要责怪你们,你们两个小丫头,尤其是孟儿,刚才那胆子上哪儿去了,真要有那胆量,该亲自给莫将军提提!”
说罢,嬴夔甩了甩袖袍,就远去了。
“嬴公子你人真好!”“嬴公子你真帅!”
孟儿和袖儿在背后一口一声好话,完了还互相吐了吐舌头放声大笑起来。胡炳魁只是摸了摸胡须,假装训斥了一番,“胡闹,还不赶紧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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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也忙他的去了。
这几日,舜帝都在宫中处理积压的政务,以皋陶为首的八元八恺,契、弃、伯夷、夔、龙、垂等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各司大臣,都一一被召见,各自详述其职,拟出条陈,有哪些已办妥之事,哪些待决之事,哪些疑难之事,都事无巨细地禀报。扶仑也被召进宫来过,很早以前在妫城时他就奉命主持《有虞通志》的编纂,有虞立朝后的诸般大小事件,也需要用文字记录下来。
后来他将编纂之事交给了以方和为首、络谌为副的刀笔吏班子,只在全局上总揽,哪怕离了平阳,也时常保持书信往来,沟通所遇问题。他与莫暄翮、赵楠烛、董肆钦虽是来自西汉初年的南越国,早已普遍掌握用毛笔,在竹简、木片、丝帛、兽皮等多种物品上写字,以作历史辑录、大事记载、观点陈述、著作流传等目的。但在这两千年前的上古时代,他们严格遵守了九天玄女奉华胥母神之命,遣他们下界时的嘱托,不得以后之有,而助前之无,顺天应命,随造化之机,则善莫大焉。
也就是说,即便他们来自两千年后,也不应以两千年后的时代所有的更为先进的生产力、生产工具、技艺水平,用之以上古时代的现世社会中,若如此,便是逆天行事,一旦令当前的历史进程发生了不应有的变化,将会有毁天灭地的可怕后果,而他们四人,也将遭万劫不复的反噬。是以,他们一向都是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不做逾矩之举。
当时的尧舜时代,属于新石器时代的晚期,人们已从原始生荒耕进入锄耕时期,使用骨耜等水田耕作农具,种稻谷麦粟,穿桑麻所织的衣服,住石屋、木屋、茅草屋、山洞,饲养鸡猪牛羊等家畜,烧制各种陶器、彩陶、玉器、卜骨和石器纷杂,知伦理建政权,有着多种语言,文字、绘画、雕刻、乐曲、歌舞、占卜等等应有尽有。
三皇五帝时期,天下万国天下万邦,部落方国林立,各行各业逐渐兴盛,人分贫富贵,有了政权组织。伏羲帝时,官职大都以龙命名,如青龙、赤龙、白龙、黑龙、黄龙,当然这跟莫暄翮的青龙神宿神阶是大有差异的。神农氏炎帝下设的官职都带火字,而黄帝麾下的官职都带云字,清一色“火家班”“云家班”。直到颛顼帝时,设立了五行之官,同时有南正之官专司祭天,北正之官专司之民。尧帝时期,三公六卿百执事的中朝官制,统领各方诸侯的羲仲等四岳,地方上则形成了州、师、都、邑、里、朋、邻各级组织,设州牧、侯伯为地方长官。舜帝登极后,进一步理顺和扩大了中朝职官体系,司空、司徒、士、共工、虞、秩宗、典乐、纳言等职官各司其职。
天皇氏已发明了阏逢、旃蒙、柔兆、强圉、著雍、屠维、上章、重光、玄黓、昭阳等十天干,及困顿、赤奋若、摄提格、单阏、执徐、大荒落、敦牂、协洽、涒滩、作噩、阉茂、大渊献等十二地支。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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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的文字,主要是在仓颉所造出的字体种类上加以演进,以象形为基本特征,从逼真的图像转变到线条化的表意文字逐步丰富,用刀子和毛笔将文字记录在龟甲兽骨、岩石、树皮、陶器、青铜器、木块上面。
有虞朝建立后,原来在妫城的虞宫由扶仑掌管的刀笔吏班子,都迁到了平阳城中离正阳宫仅一墙之隔的专设府衙中,长官为太尹令,主管国家典籍、天文历法、宗庙祭祀、内廷文书、辑录时事,下设内务史与作册史两个部门,各有三十二人。
因条件有限,作册史部参与《有虞通志》编纂的十余名史官,长年累月都在清幽简朴的府衙中,面对浩繁的卷帙,遍览群书,拾遗补缺,揪补错漏,细拟纲目,耽于编写。在外四处奔忙的扶仑也时常命人送回有用的卷册或杂碎事物,以供他们参详。
后历经十五年时间,涉猎博杂、记新志奇又大气磅礴的《有虞通志》终于成书,且曾广泛流传于各部落方国,是十分宝贵的文献资料,但因当时记载文字的大量简牍随着岁月流逝而变得斑驳难认,而很多部落逐渐消亡。朝代更迭之下,最初的原版随舜帝葬入了苍梧山中,原都城平阳和蒲阪宫中留存的物件或埋于地下,或毁于战火,终究让煌煌巨著未能流传于后市,须是天意,若言可惜,也是世事无常。
赶在大朝会之前,赵楠烛与姒文命、伯益、后稷一起回到了平阳。几人风尘仆仆,不顾疲累地赶路,舜帝率皋陶、莫暄翮五人亲自到平阳城正南门迎接,几番叙话之后,晚上在正阳宫中设宴慰劳。因伯益和后稷家眷都在平阳,两人回来后就忙着赶回家与亲人团聚了,赵楠烛则拉着姒文命一起回“妫汭府”,好好歇息了一下,期间也与莫暄翮几人在一起谈笑风生、热闹了一番。
未来的大禹王、当下的姒文命,言谈举止总是一丝不苟,给人深沉内敛的感觉,行事又十分稳重,显得深思熟虑而又胆识兼具。赵楠烛私下里对莫暄翮、扶仑、董肆钦言道,舜帝之德为天下楷模,豪爽大气而思想见地又不拘泥俗套,相比之下,大禹则是标准的实干派,更寡言少语一些,做什么事都力求尽善尽美。
莫暄翮也感觉与之相处起来,相对是比较拘谨的,不像与舜帝在一起那样放得开。聊天时姒文命主要只围绕治水这一个话题,一提治水那是两眼放光,除此似乎对别的天下大事都兴趣乏乏,就连灭驩兜、平三苗,他也只是一句话“天下大害已除,民心慰之”。当然赵楠烛等人也尽量避免提到其父姒鲧的事,似乎大家都不愿再去触碰这个话题,都等着大朝会上一锤定音。
就算住在妫汭府,姒文命也多数时候在埋首在带回来的大块树皮、兽皮制作的山川形貌图上用小刀子划来划去,琢磨来琢磨去,想到紧要处还要拉赵楠烛一起彻夜探讨。就连莫暄翮都对扶仑、董肆钦、嬴夔笑言,南烛已经被大禹给带到一条路上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