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杀人于无形
姬家的产业一直都是各房平分着管理。
虽每个月都是要给府里面交月银，可大家的手头总还是能够攒下些银子的。
现在的姬家本就是岌岌可危，摇摇欲倒，谁也不知待二皇子携榇而归等待着姬家的会是怎样的结果，这个时候若是再将账面上的银子交出去，自然谁也不愿意。
毕竟有银子才有出路更有保障。
姬汝筠可谓是怒容堆了满脸，看着姬梓昭严厉训诫道，“别以为给我送点东西，就想着我能够帮你说话，现在坐在这里的都是你的长辈，你一个无能小辈何德何能敢命令众人交银子？”
姬梓昭知道姬汝筠本身就不是个聪明的。
但没想到她却是如此的愚蠢。
姬梓昭给姬汝筠送礼，确实动机不纯，但也绝非是如此幼稚的理由。
“往年姬家还是被皇城百姓拥戴的将门之家，自是守得本分方可，但是现在姬家积危于累卵，摇摇欲坠，若再是不拿出一些诚意，只怕以后的姬家在皇城会更加的寸步难行，就好像昨日连一个奉天府尹都敢对着祖母指手画脚……”
姬梓昭不顾姬汝筠的大呼小叫，只心疼地看着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
在众人的眼里，姬梓昭如此一番话，不过是在表关心装可怜的拉拢老夫人。
但是老夫人却被姬梓昭的话说的心里‘咯噔’直响。
昨日奉天府尹对姬家的态度还记忆犹新，就算现在的姬家不似曾经辉煌，也轮不到一个小小的奉天府尹指手画脚。
所以只能说明……
现在的朝堂之中已无人愿意在袒护姬家了。
老夫人的手不觉之中攥紧了两侧的扶手，心如鼓敲。
今日是奉天府尹，那么明日是谁，后日又会是谁……
朝中那些趋炎附的大臣哪个不是势见风使舵，拜高踩低？
如今皇上虽未曾给姬家定罪，但谁又知道有多少人在这个时候顺着皇上的意吹耳边风，让皇家给姬家定罪？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这个道理亘古亘今又何曾变过。
姬梓昭将老夫人的心神不宁尽收眼底。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其他人不懂的道理，祖母却是秒懂的。
如此就能好办不少了。
“我还在想你怎么好端端的给我送东西了，原来根本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我劝你还是收一收你的小心思，别在我的面前耍什么小聪明。”姬汝筠还在嚷嚷着，语气也是越来越重。
但是这一次，姬梓昭却并没有再忍让，气定神闲地开口道，“以往姑母回到姬家，也是大包小裹地往宣平侯府搬着，我不过是投其所好而已，怎么就是成了耍小聪明了，还是说姑母觉得无论是啃祖母还是嚼姬家都是理所应当的，所以如今收了我的礼才会觉得我是有利可图？”
此言一出，屋子里还在纠结官税的人都是一惊。
才刚这大姑娘还忙不迭地给大姑奶奶送礼……
这眼下才是过了多大一会？
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姬汝筠的脸顺势一片阒黑，“姬梓昭你胡说什么！”
无论是从姬家还是母亲手里拿东西，她自都是觉得理所应当。
可如今被人揭上了脸，她就是再厚的脸皮也挂不住了。
只是接下来开口的却并非是姬梓昭，而是老夫人。
“跟一个小辈说话如此的横冲直撞，你就是如此当长辈，当姑母的么？”老夫人冷着一张脸，连语气里都阴森森的。
姬汝筠傻眼了，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母亲。
她一直不是都这样的吗？
姬梓昭默默地站在原地，面色淡然。
若是刚刚祖母或许还会继续迁就着姬汝筠。
但是现在已经想清楚利弊的祖母，若是再娇纵着姬汝筠，就得自己从腰包里掏银子跟大家一起将姬家账面上的银子都交出去。
现在的姬家生死未知，谁都是想要将银子攥在自己手里的。
祖母这些年在姬家叱咤惯了，自是不可能让自己从主动变为被动。
自己有银子，跟从别人手里要银子能一样？
故而祖母可以给姬汝筠银子，但却绝不能让自己的手里空空如也。
战场无父子，情场无兄弟，钱场上又怎么可能还有母女？
其实大家都一样，只要伤及到利益的事，最终保全的都会是自己。
只是如此简单的道理，姬汝筠这个蠢的自是想不明白。
姬梓昭也不需要姬汝筠能够想明白，只要乖乖继续当她的鱼肉就好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响起在门外。
紧接着就是见莹香浑身是血，头发散乱地跑了进来。
主屋里的人见此，都是被吓了一跳的。
老夫人拧眉询问，“这是怎么了？”
莹香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回，回老夫人的话，奴，奴婢按照大姑娘的吩咐给大姑奶奶所在的宣平侯府送去鹿茸，结果半路上就是被一群陌生人给拦了下来，他们听闻那些鹿茸是大姑奶奶的二话不说就动手抢，还，还殴打奴婢……”
“如此光天化日岂还有王法！”姬汝筠脸色阴沉的厉害，“你没告诉她，我可是姬家的独女，宣平侯府的世子妃！”
“奴婢说了，可他们说正因为是姬家人才抢的，那些人还说了，洛邑战败姬家人竟还有闲情逸致吃鹿茸，以后定要见大姑奶奶一次就抢一次，反正姬家有的是银子……”
姬汝筠的脸色不阴沉了。
姬汝筠的脸色彻底变成了死沉。
姬家战败跟她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她也要跟着一起倒霉？
看着莹香那浑身是血的模样，姬汝筠就是后怕的额头冒汗。
若是他日真的是自己遇上了这些目无章法的，她岂不是也要落得如此下场。
只是这些年从姬家搜刮走的银子，可都是她用来在宣平侯府防身的，真的当真都一并交出去的话……
姬汝筠想想都是肉疼到无法呼吸。
老夫人重哼了一声，“银子重要，还是命重要，这点小事你都想不明白？”
姬汝筠狠了狠心，终是开口道，“姬梓昭说得对，现在姬家正在风口个浪尖，自是要带头将账面上的银子都捐出去，如此才是能够平息了民愤，一会我就亲自回府将手头的银子都拿出来。”
姬家几个儿媳，“……”
这还是刚刚那个死都不交银子的大姑奶奶吗？
“你们也赶紧清算一下铺子里的银子，速速将银子全都交到管家的手上。”姬汝筠看向屋子里其他的几个儿媳吩咐着。
既然她都是肉疼了，自然不可能放过其他人。
要疼就大家一起疼。
四儿媳肖静姝眼角一瞥，见二嫂也三嫂都是跟着点了点头，心尖就是猛地跳了跳。
想要让府里的人都同意将账面上的银子交出去并非易事，若是当真一个个的去劝说，只怕还没等到府里的众人点头，嘴皮子都是要磨没了的。
好一个不声不响的大姑娘，利用一向盛气凌人的大姑奶奶当挡箭牌，让府里面的众人就算再不同意也要硬着头皮点头同意交官税。
再是看向那满身是血，却一直稳稳当当跪在地上的莹香……
四儿媳肖静姝的心脏就又是一震。
只怕所谓的投其所好是假，杀鸡儆猴才是真吧。
想着昨日女儿信中一直叮嘱她千万不要跟大姑娘作对，现在想想怕并无道理。
真是没想到一个常年不出闺院的大姑娘，竟有着如此杀人于无形的手段，以后她怕是要万分小心地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