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哀莫大于心死
太后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绷紧着全身的小女儿，慈爱地抬起手抚摸在了她的发顶上，“皇后十月怀胎却最终得了一个死婴，若非不是哀家将小七和小四过继到她的膝下，只怕这人早就是疯癫了啊。”
姬梓昭垂头沉默。
她听得出来，太后是在告诉她，刚刚那宫人并非是受皇后所指使。
或者也可以理解为，太后跟皇后是站在一起的，不然当年太后也不会顾念着皇后痛失孩儿，而将七皇子和四皇子都过继给了皇后。
刚刚那宫人却如此明晃晃地打着皇后的旗号来陷害她，可见之胆大包天。
还是隐藏在宫人背后的人料定太后会一命呜呼，就算她知道被陷害也百口莫辩？
太后死，她被陷害，姬家必会从中恨上皇后。
或者姬家若是再偏激一些，可敲响宫门前的闻登鼓请求皇上伸冤，从而将皇后也拉下水……
太后驾崩！
皇后废除！
她被处死！
究竟是谁如此大胆，敢将太后皇后全部算计在其中为自己牟利？
姬梓昭十指冰冷，吞咽下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江倒海。
此事不能再继续往下想，否则她在禹临所认知的一切将会被彻底颠覆！
而现在的她，还不足与之抗衡。
“在这红墙之中的争斗和险恶，永远不比外面来得少，无论是沉浮还是反抗，都是凭借自己的选择而行事，只是哀家从得知正雍死的那一刻心便是也跟着死了，此番出宫后，好好想想你应该如何往下走，哀家能够保住姬家的时间不多了。”
太后将姬梓昭从地上拉了起来，看向姬梓昭的目光愈发慈祥与不舍。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如此早便让这么小的孩子接近黑暗，但人活在世上就是如此残酷的，她希望自己的提前告知能够让面前的小女儿有所警觉，如此她也能够安心的去见正雍了。
只是不知道现在这般老弱病残的她，会不会被正雍所嫌弃啊。
走出仁寿宫的姬梓昭抬头望向空中明月，漆黑的眸沉静如水。
她油然记得，曾经祖父跟祖母争吵的时候，祖母便是失言说过，祖父当初是退而求其次才迎娶了自己。
只是当时别说是姬梓昭，就是姬家的所有人都当祖母是在气愤之中胡言乱语。
却不知，其实是口不择言啊。
月色明亮，夜色更深。
“姬家大姑娘请留步。”身后响起一道轻轻的呼唤。
姬梓昭停下脚步转身，就看见剑秋一脸笑意地走了过来。
“太后说自己年纪大了，答应过姬家大姑娘的事情，一直到姬家大姑娘离开才是想起来，这不赶紧就是让奴婢给姬家大姑娘送过来了么。”剑秋说着，将手中的一张字条塞进在了姬梓昭的手中。
见四下无人，剑秋才是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提醒着，“太后还说了，人都是念旧的，姬家大姑娘只要能够想明白，定能在危机时候保全住自己的性命。”
姬梓昭并不曾闻到字条上的墨汁味，很明显这字条并非刚刚所写。
太后虽年纪大了，但意识却是很清醒的，断不会忘记了如此重要的事情。
姬梓昭再是看向面前的剑秋，此人眉目清秀，浑身散发着沉稳的气息，确实是个稳妥的人，“劳烦剑秋姑姑走这一趟，还请剑秋姑姑告知太后，姬梓昭记下了，断不会辜负了太后的嘱托。”
剑秋听着这话都是愣住了。
她明明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姬家大姑娘这番话又是从何而来？
姬梓昭却不再解释，而是揣好字条朝着宫门的方向走了去。
剑秋一脸疑惑地回到了仁寿宫，将刚刚姬梓昭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了太后。
太后会心而笑，握着剑秋手时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此，哀家就是走也放心了。”
太后其实也是在赌，如果姬梓昭不明白她的用意，就算是她强求，姬梓昭未必真的能够如她所愿。
却未曾想到姬梓昭一点即通，当真是通透的很呐。
姬梓昭自然明白太后的用意。
如此重要的字条并没有当面交给她，而是特意让剑秋拿着字条来寻，很明显这是在提醒着她，剑秋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说白了，太后是想要让姬梓昭保全剑秋。
不管太后跟祖父之间纠缠着什么，于姬家来说，太后就是恩人。
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
一个人的心都是已经死了，就算救活了其命，也不过是为其延续痛苦。
太后体内的毒，姬梓昭并非束手无策，但姬梓昭无法忤逆太后的意思，为太后祛毒续命，那么太后最后的嘱托她自是要应允的。
皇宫门口，遥遥可见几个绰绰的人影。
谢璟舟正是拉着几名皇子，苦哈哈地恳求着，“一会等梓昭出来了，还希望几位皇弟和皇兄为我说上几句话，只要梓昭能够愿意跟我回五皇府邸，日后我定加倍还予几位皇兄皇弟的恩情。”
谢璟舟表情诚恳，语气卑微，仿佛失去了姬梓昭就等于死了一般。
“五皇兄放心就是，一会等那姬家大姑娘出来了，我们定会帮忙劝说。”
“现在的姬家都是一脚迈进棺材里了，五皇弟如此不嫌弃姬梓昭的身份，她应当感激涕零才是，如此的不知好歹，当真是枉费了五皇弟的一番情深。”
“待一会姬家大姑娘出来，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有什么可自恃清高的。”
在场的几个皇子虽跟五皇子的关系谈不上有多好，但怎么说都是兄弟，看着五皇子为了一个女人如此苦苦哀求的模样，说愤愤不平还是有的。
“如此便是劳烦几位皇兄皇弟了。”谢璟舟弯腰恳求，一脸的感激。
只是在众人看不见的视线里，他的眼底却闪烁着毫无温度的算计。
姬梓昭不过就是一个女流之辈，哪怕是有一些的小聪明，终究是没见过世面的，只要一会在场的皇子冷言相对，威逼胁迫，还怕姬梓昭不乖乖跟他回去当他的侧妃？
就算姬梓昭真的能够顶得住皇子们的攻陷，姬梓昭也会落下一个恃宠而骄，自负自大的恶名，就算心里百般不愿又如何，一旦恶名缠身，他便是可以顺理成章给予姬梓昭一封休书。
一个满身恶名，又是被休出府门的糟糠，想要再嫁根本就是妄谈！
在如此走投无路的处境下，姬梓昭无论愿不愿意，都是要跟着他回五皇子府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