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保命的东西

新柔，是姬家二姑奶奶的名字。

也是姬梓昭的小姑。

姬梓昭带着上一世的记忆而来，从睁开眼便是能够记住所有过眼的人和事，对于这个小姑，自也是记忆犹新的。

那个时候，府邸里只有她一个小字辈的姑娘，小姑每日都是要特意来抱一抱她，哄着她玩乐的。

小姑与大姑不同，身上永远都是带着一股傲然清冷之气，姬梓昭本以为待自己长大了，便是能够跟小姑交心，却不曾想到，就在她三岁的那年，皇宫广招绣女，小姑便是如此嫁进了皇宫。

小姑进宫后荣得盛宠，一年内便是从贵人册封为妃。

奈何红颜命薄，姬梓昭五岁时，宫中走水，熊熊烈火吞噬掉了一半的皇宫，也将小姑也一并带走了。

皇上盛怒追查，最终揪出是一个小宫女不小心打翻了烛台。

当时小姑的死也让姬家一蹶不振，尤其是跟小姑关系最好的父亲，大病一场足足三个月才得以重新站起来。

从那个时候开始，新柔这个名字就成了姬家的禁词。

如今若非不是太后提及，姬梓昭怕也是恐难想起。

抚摸着那两个落笔沉稳的字迹，姬梓昭耳边回响着的是剑秋提醒的声音，“人都是恋旧的……”

太后，当真是给了她一道最为可靠的保命符。

当天晚上，姬梓昭便是提笔作画，将记忆之中的小姑画在了宣纸上，并将水灵叫到了身边，叮嘱水灵暗自拿着此画像寻找上面的衣服和首饰，无需完全一模一样，但定是要极其相似。

水灵以前在赵家的时候，便是个干粗活的丫鬟，跑腿之类的事情也是没少做，早就是在皇城各个铺子混了个脸熟的水灵，一口就是将此事给应了下来。

接连几日，墨痕一直来报，老夫人每晚都是偷偷带着许嬷嬷离开府邸，看马车离开的方向应当是城西，墨痕更是仔细地检查过回府的马车，车轮并没有任何的泥泞，可见不曾出过城。

姬梓昭当然知道祖母不会出城的。

这些年，祖母虽表面上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但是在背地里却从不曾死过心！

又是接连两日的修养，雪影的伤势已是完全恢复。

姬梓昭知道雪影是个呆不住的性子，索性就是将凤凰山那边的事情交给了雪影，也正是看见了被大火困了足足几日，脸都是熏黑了的二皇子，雪影才恍然，原来小姐已是开始打算破釜沉舟了。

离姬梓碧回城的日子越来越近，姬梓昭的心里便越是不安。

农历九月初十，天气已是愈发的阴凉，晚上的凉风更是吹得人瑟瑟发抖。

亥时，一更敲响，姬梓昭在墨痕的陪伴下走出姬家后门，坐上了马上。

陈刚已是等在了悬医阁的后门，见自家的当家的下了马车，赶紧轻车熟路地将人给秘密引荐到了二楼的账房里。

姬梓昭摘下斗篷，目色清冷，“其他人都准备的如何了？”

陈刚轻声道，“当家的放心，其他的掌柜也是已经带着大夫准备妥当，只要人一送过来，马上就是能够得到最快的救治。”

姬梓昭走到账房的窗边，无声地朝着楼下望去。

不多时，只见有成群的黑色人影于城门的方向慢慢往这边行走而来。

与此同时，四大医馆的大门无声开启，几个掌柜的都是站在了门口等待着。

一炷香后，姬梓碧的面庞就是显露在了悬医阁门前的灯笼下。

接连的舟车劳顿，让那本就不算白皙的面庞更显疲惫，只是眼下的她来不及喘上一口气，因为在她的身后还有着几百名需要救治的人。

那些人衣不蔽体，蓬头垢面，甚至是有些人的脸上还凝结着已是干如结痂的血迹，在姬梓碧的带领下，这些人分别进入到了四大医馆之中，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四大医馆便是拥挤的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了。

在这些人之中，有年迈的老者，更是有嗷嗷待哺的孩……

多时的不曾净身，让他们的浑身都散发着让人望而却步的味道，随着他们的步入，医馆内可谓是臭气熏天，很多年轻的大夫都是给熏得干呕不止。

可饶是如此，大夫们却不敢耽搁片刻，在掌柜的带领下，这些人在医馆内排起了长龙，大夫人也是忍着那阵阵刺鼻的味道，忙着给这些人诊治开药。

一时间，四大医馆内忙得可谓是不可开交。

姬梓碧一直等将最后的一批人送入进悬医阁内，才是在陈刚的暗指下上了二楼。

推开账房的门，就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其中。

正是看着窗外的姬梓昭听闻见声音，旋身转向门口，白皙的面庞在烛光的照耀下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漆黑的双眸，明亮而又内敛。

姬梓碧看着记忆里熟悉的身影，眼睛发热得厉害。

此番她前往洛邑，看见了人世间最为残忍的一幕，妻儿分离，壮年惨死，曾有着禹临运输甬道之城的洛邑，早已沦为了一片废墟，那些无辜百姓们的尸体更是横尸街头，暴尸荒野！

她一路咬牙而行，只因她知道自己并非是孤独一人，还有长姐在皇城等着她。

只要有长姐在她就不怕！

只要有长姐在，无论多难走的路也一样能够走下去！！

如今那熟悉的面庞就在眼前，姬梓碧再是克制不住喉咙的酸胀，泪流进门的同时，单膝跪在了长姐的面前，“大姐姐，我回来了！”

姬梓昭看着早已泪流满面的四妹妹，心中又何尝不是酸涩难当，只是现在却并非是叙旧伤怀的时候。

压下心中的酸楚，姬梓昭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回来了就好。”

姬梓碧听着长姐的声音，更是咬唇而哭。

姬梓昭伸手将跪在面前的姬梓碧搀扶起来，抬手擦拭着那冲刷着脸上灰尘的泪痕，“我家的四妹妹长大了，是个能独当一面的人了。”

姬梓碧看着又是清减了不少的长姐，本是想要问问长姐最近如何，可是楼下阵阵响起的痛苦嘶吼声，让她不得不吞咽下梗在喉咙上的酸涩。

现在并非是叙旧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