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恶毒到底后质子发疯了(29)
念秋这也太厉害了吧。
仿佛猜到安然心中所想,念秋上前,“请郡主对比两条帕子。
“以及,看看您那条帕子的左下角。”
安然将帕子们叠在一起依次看过去。
这两条帕子的料子是一模一样。
但比起其他部分,她绣的那一条左下角偏厚,已经被人用小剪子挑开了,是双层的料子。
翻开,里面正正用白线绣了一团。
仔细一看,是一个“钰”字。
这皇宫里,除了顾辰钰,还有谁的名字里是敢带“钰”的?
但如果不是念秋发现,她和忍冬恐怕也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实在过于隐蔽了。
安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只能干巴巴地夸念秋。
“你真是,心细如发。”
“郡主。”念秋低眉顺眼,“奴婢不敢妄加揣测,只想请教郡主,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安然感叹。
念秋的性子就是这点好,事事都以她为先。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么,尽量把两张帕子绣得像一些吧。”
她想想自己那惨不忍睹的绣艺,丧气道,“算了,别太难为你了。”
“往里面加些相似的东西进去就行。”
念秋满脸凝重地将帕子交给忍冬。
忍冬兴高采烈地要把帕子收回怀里,一扯却没扯动。
顺着看过去,另一端还被念秋死死握着。
她不解地看着念秋,“是还没修好吗?”
念秋握住她的手,“忍冬,郡主待你我极好,你万不可没有脑子做出伤害郡主的事情来。”
忍冬莫名其妙,“我没有啊。”
念秋意味深长地盯着她,手上握得越发紧,“真的没有吗?”
“我真······”
久远的记忆画面一闪而过,忍冬欲要否定的话在嘴边打转,却说不出来了。
念秋见她迟疑,心下笃定,语气咄咄,“忍冬,不能伤害郡主。”
忍冬被念秋和回忆逼得难受,烦躁地挥开她的手。
“哎呀知道了,你无缘无故地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她把帕子揣进怀里,转头跑走。
迎面撞上正走过来的赵落苏,她躲闪不及,一个屁股蹲摔在地上,帕子也随着飘落在一旁。
“贵妃娘娘恕罪。”
忍冬头也不抬,爬过去捡起帕子团吧团吧塞进袖子,急匆匆起身走了。
“哎。”
赵落苏伸出手,唤不回忍冬,无奈摇头。
黎旸看着忍冬的背影,“她总是这样冒冒失失的,郡主竟也一直纵容着。”
赵落苏宽容地笑笑。
“毕竟在小然最孤独无助的那些年,是她陪着小然度过的,单这一点,就弥足珍贵。”
念秋走过来对她行礼,“贵妃娘娘。”
她道,“做你的事去吧,不必通传了。”
跨进房间,安然正在摆弄着什么东西,见她来了,手下意识地往后一藏。
“赵姨。”
安然神色有些不自然,“您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
赵落苏看向安然身后,“小然有赵姨不能知道的小秘密了?”
她的目光极具穿透力,带着打趣调侃的笑容。
安然索性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把帕子往前拉开。
反正赵姨肯定不知道这条帕子的事情。
若是她扭扭捏捏,反而欲盖弥彰惹人注意,指不定赵姨到时候就去查了。
“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是绣了条帕子。”
“呦。”赵落苏惊讶捂嘴,“小然都会绣帕子了?”
“让赵姨看看。”
她接过来正反翻着看,“看着跟忍冬那条有些像。”
啊这,赵姨的眼睛也这么毒的吗?
安然装作不经意地问,“赵姨您还看过忍冬绣的帕子?”
赵落苏笑笑,倒是没有怀疑的神色。
她把帕子还给安然。
“刚来的时候把她撞到了,帕子掉在地上,我就瞟了一眼。”
安然咧嘴笑着解释,“我就是跟忍冬学的。”
“话说。”赵落苏正经起来,“你怎么突然想着要绣帕子了?”
“我记得你以前对女工可是不屑一顾。”
她问,“你这帕子是不是绣给质子的?”
安然立即摆手,“这帕子不是绣给他的,我就是绣着玩玩。”
赵落苏不信,“我可听说了前阵子的事情,你为了给他请太医,都闹到皇后和三皇子那里去了。”
她苦口婆心,“小然,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你和他,是不可能的。”
安然眼见赵落苏误会,随口解释,“您放心吧,我对姬清晗没动真感情。”
“我请太医只是为了保住他的命。”
“一个质子死在我宫里,怎么样影响都不好。”
赵落苏看她坦然大方,挑不出错来,却还是不放心。
“真的?”
她斜着眼瞄安然。
“真的。”
安然顺着赵落苏的话说,一派自在轻松的样子,口吻理所当然。
“不是您说的嘛,可以找个男人玩玩。”
“我也早就跟您说过了,闲来无事逗着他解闷罢了。”
她好笑地说:“我若喜欢上他,不就是喜欢上我的杀父仇人吗?”
安然再次强调,“此事绝无可能。”
她都没有情丝,喜欢人是不可能的。
经她再三保证,赵落苏这才安心了。
她拉过安然的手,叮嘱道,“即使这样,你也要多个心眼,我怕他想要利用你。”
安然满怀傲气和自信,“赵姨,这世界上能利用我的男人还没出生呢。”
“更何况——”
她笑容冷丝丝的渗着寒气。
“想要利用我,他们都得付出代价。”
瞧她态度坚决,赵落苏欣慰极了。
“你有这样的觉悟就好,男人啊,大多不是什么好东西,别对他们抱有太大的幻想。”
安然观察赵落苏的表情,点点头。
赵姨被顾安珏伤得可真够深的。
“对了。”安然问,“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经她一提醒,赵落苏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了。
“是有事情。”
“生辰那日你中药的事我查了,却一点迹象都没查到。”
安然想,当然查不到,因为她根本就没中药。
顶多可以查到当日给她诊治的太医说谎。
她宽慰赵落苏,“赵姨,不用多费心力,我早说了不追究了。”
换来赵落苏似嗔似怨的一眼,“你这孩子,说不追究就不追究吗?”
“赵姨可不依。”
她手伸进袖子里,抓出一个小纸包。
解开,里面是一小丛灰色粉末。
安然被勾起了好奇心,“这是什么?”
赵落苏道,“那会儿琳琅水榭中苏青禾点的香,你可还有印象?”
安然想起来了,“有,那香还挺好闻的,清新怡人。”
“女鹅,就是这个催发了你体内的毒。”天道跑到她脚边。
安然抱起他,不动声色地问赵落苏,“这香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赵落苏手指拨弄一下纸包一角,“这香是取易梦花的花瓣制成的。”
安然看向纸包,“是传说中酿一日醉的那味引子易梦花吗?”
她呢喃自语,“易梦性烈,最能催发药性。”
无怪乎她“荧火”提前发作。
“是。”赵落苏蹙眉,“可易梦花是人工种出来的药花,这种技术已经失传许久,就连太医院中都没几个人知晓。”
“他们甚至连真正的易梦花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如今酿一日醉的引子,只是易梦花的替代品。”
安然手指想要去拈烧完的灰仔细察看,被赵落苏打了一下。
她悻悻缩回手,“所以赵姨您现在想查易梦花的来源?”
“没错。”赵落苏答,“你身上的毒才刚解完不久,又出了这档子事。”
“不查清,我不安心哪。”
她把纸包收好,站起身。
俯下身将手搭在安然肩上,赵落苏神色认真,“苏青禾与顾辰钰皆因你受罚,虽是自作自受,可他们定会将这笔账算在你头上。”
“眼下苏青禾两月禁足期限已到,不知她又要作什么妖。”
“小然,你要小心些。”
安然握上她的手,“我会的。”
她将赵落苏送出门,不知怎的想到顾辰钰送的那朵月季,便朝侧殿走去。
姬清晗不在房间里。
她朝桌上看去,在她房里开得张扬艳丽的花,此刻已是片片枯萎蜷缩,凋落漂浮在水面上,看着怪萧瑟可怜的。
捞出一片凑近鼻尖,自然是没有香味了。
身后脚步声接近。
安然转身,正看见姬清晗冷着副面孔走来。
她扬起笑,“少君。”
他只眼珠子微微转动一下,施舍般地给了她一瞥,便绕过她去。
连个回应也无。
安然纳闷地看着他背影。
上午还好端端的,下午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她又问,“少君可是身子不适?”
得嘞,人家直接把帐子一拉,安然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碰了一鼻子灰,也没放在心上。
主要是这段日子两人处得不错,也过足了瘾,她暂时没什么动气的心思。
而且因为只换劲装,她也没有天天去整他了,就隔三差五换一换。
按理来说,姬清晗现在的日子是前所未有的滋润。
安然想不出他对她生气的理由。
应该是,身子不适······吧?
那就让他好好歇着呗。
她走出房间,体贴地关上门。
夜幕降临,安然看看怀里的天道,他早就睡得跟死猪一样。
这还是少有的几次他睡的比她早又比她死的情况。
安然新奇地伸出手指拱拱他的鼻子。
天道咂摸几下嘴巴,小爪爪抽动了一下,翻了个身后又没了动静。
她把天道抱回给他搭的小窝,挠挠他的头,“这下总不会半夜跑我床这边来了吧?”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
抹去眼泪花,安然朝床那边走去。
她今夜也是困得格外早。
铺床铺到一半,她的意识逐渐模糊,竟笔直站着就陷入了睡眠。
“吱呀”,是门转动发出的声音。
一只黑面的靴子跨过门槛。
姬清晗身着竹青长袍,走进房间。
一瞬便捕捉到内间站着的背影,他沉声,“安然,转过来。”
安然掀起眼皮,却是双目无神,乖乖地转了个身。
锦被挂在手上,扯出一半落到了地上。
他又命令,“走过来,正对我。”
安然依言照做,一步一步走向他。
姬清晗看着她走来,那姿势比平时要规矩不少,更像一位千金小姐或大家闺秀。
她在他面前站定。
烛光下的她,眼睑半阖,少了清醒时候乍现的精光,睫毛落下的阴影也带着别样的脉脉温情。
可他知道,这份温情是假的。
隐藏在这皮囊之下的,是一颗虚伪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