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活尸
这会儿时间也不算太晚,八点左右,可整条街道却安静得吓人。
街道两头都没有看见人。
令我不自然的是,灵堂前头也没人。
“文申叔,你朋友呢?”我开口问道。
徐文申眉头紧皱了一下,让我在门口等一等,然后摸出来手机打电话。
我站在灵堂前头。
灵堂是一张黑漆漆的大方桌,连三牲祭品都没有摆,显得格外空荡。
一块灵位上头写着几个字。
“亡妻何玉洁之灵位。”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相框,里头装着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中是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女人,神色木然,嘴角一点儿笑容都没有。
多半是一张死人脸拍的照片。
这看上去是在办丧事不假,可旁边既没有八仙,也没有哭丧的人。
那丧事就显得太潦草了。
况且还是徐文申的朋友,就算不是行里人,应该也懂一些门道,丧事怎么能这么办?
还是说其中有什么问题,所以他才会找徐文申帮忙?
我思绪之间,徐文申也放下手机。
小二楼的门忽而被打开了,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绒服,神色透着几分疲态。
“老徐。”
男人喊了一声徐文申。
徐文申点点头,和我介绍道:“这就是我朋友,他是干入殓的,叫陈军。”
“我和你说的罗初九。”
徐文申又和陈军介绍道。
陈军一把就握住了我的手,明显他额头上汗水不少。
和我握了好几下,才松开。
然后又艰难地说了句:“老徐,能成吗?我老婆不肯进棺材,也不肯闭眼睛咽气啊。”
“你之前介绍给我的白事先生,都吓跑了。”
“没人敢管……”
听到他这样说,我心头就是一凛。
不肯进棺材,也不肯闭眼睛咽气?那这人不还没死吗?
人没死先上供,那可是咒人死,真要人死了,哪儿有送得走的道理?
“文申叔……这……”
我刚开口,话还没说完,徐文申才说了句:“人成活尸了,死都不咽气,得想办法镇住了之后,再送去葬了。”
我顿时闭上嘴,没有将我那番话说出来。
不过再听到活尸这两个字的时候,却令我心头微跳了几分。
徐文申之前和我说了,那讨死狗就是活尸。
白煞,黑煞,血煞,我大致都懂,这活尸却知晓的真不多。
不过徐文申说镇了之后去葬,这的确是有办法。
俗话说入土为安,这并不是一句诳语。
人只要葬土,不要落入凶坟恶山之中,基本上都不会再闹祟。
关键的就是在葬的过程中,有的事主送不上去。
就如同八仙抬棺的时候,未到牛眠地棺材就落地不起。
这就需要看事先生从中把控,安稳送事主到落葬的墓穴,并且也要选中吉壤。
之前杨木匠落葬,唐国栋,以及我爸下葬都是如此。
尸体闹祟,怕的是送不走,只要能镇住送走,再凶的尸体入土了都闹不起来。
葬尸我能镇,这活尸我却还不懂怎么镇。
思绪只是转念之间,回过神来,我也略有几分凝重地说道:“文申叔,就得看你镇活尸,其他的再交给我了。”
徐文申目光却又落到了陈军的身上,说道:“你事情还是说得不清不楚的,先告诉我,她为什么不肯咽气?”
“我总不能贸然镇了她,这样一来,就算她被初九葬了,也终日不得安宁。能让她咽气才是最好的结果。”
陈军却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想弄成这样,前段时间那档子事儿,你还记得吧,我老丈人上门来闹。”
徐文申没说话,而陈军之后再说的一番话,却听得让我有几分触目惊心。
大致就是,他作为一个入殓师,整天接触的都是死人,常年都给死人化妆,就总让家里头的人接受不了。
虽然她老婆能认可他的职业,但是依旧有不少的麻烦。
前段时间她老婆临产,老丈人和丈母娘上门来照顾,天天嫌弃,最后就将她老婆接走去娘家里头照顾了。
结果在预产期之前,要去医院的时候,摔了一跤。
他老婆就在医院里头难产,孩子是没了,她老婆当时也没了。
医院都通知了人已经死 之后,他老丈人丈母娘才将消息告诉他。
他去医院将尸体接回家里头,却发现她老婆眼睛又睁开了,并且还吊着一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也找了白事先生来送,却怎么都送不走,还将先生吓跑了。
她老婆非说要好好把孩子奶大,好好过日子。
可人都已经死了,还怎么能过下去?
陈军说完,眼眶竟都是有几分发红。
徐文申轻叹了一口气,让他节哀顺变。
接着又看向我,才说道:“活尸就是这样,执念太深,死了都不肯死绝,这种尸体就更凶,我强行能用桃木钉镇住,不过也镇不了太久,不敢让她气被镇散,因为那样的话,她就会成鬼祟,麻烦更大。”
“没办法让她自行咽气,就得你来点墓镇尸,当年我和你爸合作的时候,他镇过不少这样的活尸。”
我点点头,表示我明白了,并且也告诉徐文申,这只要点墓就行。
先把尸体弄进棺材,暂时镇一下,我就能有办法。
徐文申对陈军点头示意。
陈军便抬头往里走去。
小二楼的门,还是那种老式的木门,明显陈军经济条件一般。
否则的话老丈人也不会嫌弃说他没钱,天天戳脊梁骨了。
一楼的地面还是水泥地,有一个简单的楼梯往上。
瓦斯灯的灯光显得比较昏暗。
上了楼梯,我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儿,分明是尸臭。
二楼只有一个小房间,楼梯的左侧是厕所,右边一条小过道后头,就是那小房间的门。
此刻门虚掩着,隐约的灯光之下,我能够看到有个皮肤苍白无血的女人,正抱着一个襁褓,正在摇晃。
隐隐约约,她好像是在喂奶的样子。
徐文申走在我们前头,他手里头摸出来了一根桃木钉,微微藏在身后。
也就在这时,门缝里头那张脸忽而侧头看向了我们。
那女人的脸色很阴翳,声音更是冷冰冰的:“不是说了吗?儿子喜欢安静,安静!你怎么又弄人来了?!”
“赶紧让他们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