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最后的实话

还是组长王良站起吩咐组员整理资料归档的杂事，众人才开始按各自的分工行动起来。林一平刚要离开，却看见督察员和李方文站在门口说话，之后见李方文脸色一紧，快步跟督察员向询问室走去。

林一平心中疑惑，也紧跟上去。督查员见到她，顿了一下，说：“嗯，你也来吧。”

她却瞥见李方文面似寒霜，目光狠厉，简直是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她不敢多话，赶紧跟进去询问室。

询问室内面对面坐着两个人。一人高瘦身材，英俊温和，正是心理顾问泰林；另一人中等身材，带着金边眼镜，原本斯文可亲的脸上却又是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不是韩大夫又是谁？

见几人进来，泰林微微一笑：“别这么急，韩大夫有话跟你们讲。”转头又跟韩大夫说：“你慢慢说，让他们知道来龙去脉。”

听了这话，韩大夫开始抽噎起来，而后竟然泣不成声，干脆把眼镜也拿了下来，两手并用着擦眼泪。泰林叹了一口气：“那你慢慢想，想好了再说。”

李方文把拳头捏得紧紧的。教授那种泰然自若，他学的皮毛也就支撑一天，不过从办案第一天开始，他对这个磨磨唧唧的中年医生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再这么下去，可真就绷不住了。

只听见泰林教授温和的声音不轻不重地传来：“我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如果韩大夫像他自己所说提携后辈不遗余力，认真讨论学术问题的话，是不可能没有察觉眼前的程前没有丝毫专业背景知识的。他之所以不拆穿，一定有他的原因，甚至是难言之隐。”

“于是，我调阅了韩大夫的资料，很巧，他前妻也是我们H大医学院的老师。她辞职之后带小孩去往U国做访问学者，碰巧，推荐人正是在U大药学院做访问学者的程前。当我带着疑问去找韩大夫时，正撞到他也来找我。后面的事情，让他自己来讲吧。”

韩大夫情绪明显稳定了一些，他对泰林点点头：“泰教授，谢谢你。剩下的，我自己来说吧。”

“我前妻是学公共卫生的，她的工作不忙，但是在学术上却是有追求的。去年年底，她收到邀请去往U国做为期一年的访问学者，她很高兴并带着孩子一起去。我第一次看到程前的名字就是在邀请函的推荐人名单里。她说，这个人也是我们医院的。毕竟，人生地不熟，有熟人好办事。”

“一切都很顺利，她和孩子很快就出国了。但是，，真相远远没有表面上这么单纯。今年4月，她跟我说，程前要回国了，我便主动要求招待程前一番。”韩大夫渐渐平静了下来。

“对方给我的印象也不错，一表人才，举止也很得体。席间，他拜托我帮他找离医院近的房子，我便想到楼上801已经空了好久，便帮他联系了房东。”

“后来，这个程前一直以请教问题的名义来我家。一开始我觉得没有什么，后来我发现他不仅一直没有去医院报到，在学术上也是一塌糊涂。于是，我质问了他。他当时没有说什么。可是当晚，我却收到了一通越洋电话，让我如坐针毡。”

“电话里说，眼前这个程前的话我必须照办，不然，就不要想再见到我的儿子。我当时吓得魂飞魄散，这都什么事儿啊！天高皇帝远，我为了她娘俩的安危，也只能答应。后来，住在801的那个人还是经常来我家，我也只能一直央求他千万不要伤害我的儿子。可是他说，求他也没有用，给人一种我们很熟的假象就好，其他的不需要我管。”

“就在两个月前，他要我把门卡给他。就是后来你们给我看到的那张。我来警局当天上午，一个越洋电话打进来，告诉我，电话卡的事情，千万不能说漏，不然就真的见不到孩子了。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

李方文睁大双眼：“原来你早就被控制了！那案发当晚也是你故意不在家吗？”

“警官先生，那是临时的夜班，我做不了假。那个人说，只要我上夜班，就要通知他。那天我接到临时夜班通知时，正好他在旁边，他们的计划，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我”韩大夫说不下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见死不救。

泰林心下黯然。他深知人性不可测，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边是无辜的女邻居，根本无需选择。就算是在两个陌生人中选择，无论救哪一个，后半辈子也都会背上罪责和悔恨的枷锁走下去。

“那你后来怎么又决定坦白了？”林一平很是疑惑。

“就在前天，我前妻突然来电话，她说她的项目结束了，要带儿子马上回国。我今天中午已经接到他们了。”韩大夫满脸疑惑，神色却是轻松而喜悦的。

“什么？！那她有没有说什么？”李方文惊诧不已。

韩大夫摇摇头，一脸迷糊：“没有，她只说她和儿子的护照之前被项目组的人员收走了。还说，程前回到U国之后，把护照还给他们，让他们快离开。”

“什么？！程前放他们走的？”这次换林一平惊讶地张大嘴巴。

韩大夫脸色煞白，心有余悸：“是啊！我吓了一跳，那个程前不是死了吗？到底有几个程前啊？刚刚泰教授才告诉我，住801那个程前是假冒的。真是，太坏了。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你前妻还说了什么？”林一平抢着问道。

“她说，程前那天很怪。他一直喃喃自语，‘没想到，他们会来认人’。”韩大夫不解地答道。

“认人？认什么人？”所有人都迷糊了。

“我也不知道。”韩大夫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这一次，我是真的把知道的都说了。警官们，对不起，之前不敢说实话。”

说完，向李方文和林一平深深鞠了一躬。

两人无奈地点点头，很想对他说些“有困难找警察”之类的话，却疲惫地一句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