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橘色的案发现场
当李方文赶到二楼案发现场的时候,王良已经看过现场警员交接的勘察记录。
“死者李梧瑜,男,40岁,本市人,知名画家,艺术文创投资人。
发现时间:周一早上9点20分
发现人员:死者助理马初河”
“马初河?就是门口的那个年轻人吗?”王良捂着口鼻打量一圈站在门口配合警员笔录的年轻人。个子不高,骨架也小,穿着修身的西装外套。“报案人?带到警局再做笔录吧。”
接下来,现场交接警员特别提醒王李二人,由于现场地面上被倾倒绘画用漆料,在现场取证拍照和法医初验完成之前不要靠近,以免留下脚印对现场造成破坏。
不能被靠近的现场?岂有此理!王队除了气恼却也无可奈何。
古人说,名将马革裹尸。那画家死于自己未完成的画作下,是否也算是一种行为艺术?7米挑高画室,两面墙的巨大画布,还有一面3、4米见方的画布覆盖在死者身上。画布揭开,一架倒地的梯子和几十桶的橘黄色油漆倾泄凝固在死者身上。
“怎么全是这颜色的?看得人眼睛生疼。”王良皱眉用手帕捂着嘴低声问李方文。
“老大,这些漆料可全都是甲醛,整整一屋子。今天咱们爷俩儿这摄入量肯定得超标。这次能报工伤吗?”李方文同样捂着口鼻调侃道。
“你这臭小子赶紧打消这个念头,报了工伤,你一起报退休得了。别乱说话。”王良待这个徒弟如亲弟弟,此时却恨不得给他脑袋上锤一个爆栗。
“咳咳,老大,这个月底的画展,就是死者李梧瑜从艺20周年特展,他的成名作就叫做《胡萝卜》,这两面墙,不,应该是三面墙的画都是为了这个主题。”
王良有点欣喜:“你小子,什么时候打听到的?”
“刚刚在门口,看了报案人做的宣传图册。没时间多问,这不是已经把他交给师姐带回局里做详细笔录了嘛。”
“嗯,做的不错,再看看死者都有什么亲人联系,社会关系也好好了解一下。”
“据资料显示,死者父母都是H市出版社的插画家,退休以后均已去世,目前家里只有妻子和女儿。局里同事联系了二人,妻子林凌现在肿瘤医院住院,肝癌晚期;他女儿李杉枫16岁,市一中高二学生。”
“进门时候那些记者说的什么小明星吴双双呢?” 王良斜着眼睛,语气有些不屑。
“老大,我找到的消息是,网上一直有相关绯闻:吴双双10年前学生时期就是死者的模特。后来吴双双成名后多次澄清二人只是师生关系,但记者还是会拍到吴双双出入死者工作室的照片。”李方文一脸认真地翻着手机。
“究竟是哪种关系,我们还是得问问当事人才清楚。” 李方文正正经经地在笔记上记下吴双双的名字
“你小子精的时候是贼精,现在是不是真傻啊?他们俩没事儿才有鬼呢。”王良冷哼一声摇摇头。
正说话间,鉴证科已经撤离,现场法医老陈走了过来。
只见他双脚的鞋套上沾满粘稠的橘黄色漆料,边蹒跚着挪着步子,边招呼道:“死者颈部有勒痕,右大腿侧有大面积擦伤,无其余明显外伤。”
“死亡时间初步推断在24小时之内,具体时间要等法医解剖验尸之后才能确定。奇怪的是~呃~~你们还是跟我来看看吧。” 说着递了两双鞋套给二人。
法医们也是有忌讳的,比如“奇怪”“诡异”这种词,说出来会被同行耻笑。再恶心恐怖诡谲离奇的事情,在他们嘴里最多也是“特别”,至少要装得很“特别”。
今天,能从法医嘴里听到“奇怪”二字,才真的是奇怪至极,王李二人边这么想着,边穿好鞋套跟着老陈步入泥泞并散发这漆料气味的案发现场。
三人蹲在满是油漆的地板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尸体,也是觉得诧异。死者自然平躺在地上,全身上下厚厚覆盖着一层漆料,像是一大片的芝士溶化在身上,只是小腿上有一个突兀的手印影响了整体的和谐。
“那个是报案人留下的,他揭开画布的时候还滑了一跤。”老陈摇头。
纵使如此,也能看出死者下颚高高扬起,大大打开,嘴里似乎有个小小的橘黄色突起。尸体四周不知散着什么,像是一粒粒小橄榄球,在成膜的漆层下面一点一点地微微隆起。
“剥开看看。”王良皱眉低声对法医说。法医似乎期待已久,得到指示立即拿起工具将漆料剥开一道小口。镊出一段约3厘米长1厘米粗,两头平滑的圆棒形橘色东西来。
“嘶~这是什么?”王良看那东西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
“这是水果胡萝卜。进口的,贵得很。” 李方文道。
“只有进口蔬果店才有得卖呢,50元一斤哟。”法医倒是很懂行情,随即又叹了一口气“嘴里的那个也是!”
王良啐了一口:“真他妈的变态。”
“把尸体抬回去准备解剖。艺术中心这三天的来访记录和二楼的所有监控录像都要调阅出来。还有那个什么吴双双,派人去核实。再去医院学校跟死者家属了解下情况。” 王良捂着嘴苦着脸一口气下达多条指示,李方文一一记下。
“咦?队长你看,这是什么?” 尸体搬开的时候,身下露出两道垂直的漆痕引起了李方文的注意。
那是两条不连续的直角边。橘黄色的两条边之间的画漆痕迹稀薄,呈现大面积的放射状态,似乎有一张纸被人从油漆底下抽走了一样。
“是不是画布的一角啊?”王良疑惑道。
“不太可能,我靠近尸体的时候上半部的油漆还很完整。况且,画布是盖在画漆之上的。”法医老陈非常确定地说。
“有可能是凶手拿走它之后才倾倒油漆,那又怎么解释漆痕呢?” 李方文问。
“最有可能是,本身那张纸上就有油漆,在地上的漆痕又恰巧被尸体盖住。但那张纸会是什么呢?凶手非要捡起来不可?” 王良道。
“还有这个扣子。从死者手里取出来的。”老陈拿出证物袋给王李二人看。
王良将透明的证物袋迎着光线明亮的方向举起,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这是什么扣子?还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