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感觉

这些学生一直玩到晚饭时分，才告辞离开。

看着放在院子角落的那几箱奶，几箱山鸡蛋，程母说：“还是当老师好啊，被自己的学生记挂着，能来这样看看，也是让人眼热的事情了。”

程爱莲说：“等明年，我看看能不能再调去学校，当时是为了照顾家里，照顾两个孩子，这才从学校里面调出来的。”

程母说：“你身体不是不好吗，还是别了，当老师辛苦，累着你咋办？以后你要自己一个人在W市生活，我们还不放心呢。”

程爱莲说：“我们邻居都是一个单位的，谁家有个什么事情大家都能帮一把手，您呀，不用担心我的。”

晚饭之后，村里又来了一些人看望程爱莲，杜青川的追悼会，村里甚至是镇上，好些人都去参加了，听到程爱莲回来了，都想要过来表达自己对于程爱莲的遭遇的慰问，大家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有些人来了之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程家小舅下午在果园干了一下午的活，晚上吃了晚饭之后，程母说：“爱民，明儿一早就把你二姐给送回W市去。”

程家小舅叫程爱民，听到程母的话，惊讶的说：“我二姐不是要在家里待三天的吗？”

程母说：“这村里人你来我往的，我估计明天外村的也会有人过来，你二姐现在需要的是好好的休息，不是跟这些过来看望她的人说话，还得陪着哭，好不容易你二姐心情好一些了，这一场接着一场的哭身体能好了吗？”

程家小舅看了看程爱莲，程爱莲说：“那你就把我们送回去吧。”

程家小舅说：“那行，明儿一早让咱娘给包饺子吃，吃了饺子咱们就走。”

晚上睡觉程爱莲跟着自己的父母睡在东屋的炕头上，晓雨跟晓雪就睡在西屋的床上，屋里安装了空调，但是把前后的窗户开了之后，因为有风，倒不是觉得有多热。

晓雪问晓雨道：“姐，你在这里比我待的时间还长呢，你喜欢这里吗？”

晓雨说：“喜欢啊，那个时候我被阿姨刚从国外接回来，就是来到这里的，我在这里住了六年多呢。”

晓雪说：“姐，那你觉得爸爸爱我的妈妈吗？”

听到晓雪这个问题，晓雨惊讶的说：“你怎么会这样问呢？”

晓雪说：“我就是觉得，爸爸对我妈妈太客气了，有时候客气的甚至不像是两口子。”

想到当初两个人的结合，晓雨知道程爱莲对自己爸爸杜青川的爱意，但是自己的爸爸有多么的爱程爱莲呢？晓雨一直觉得，杜青川对于程爱莲，感激应该是大于爱的。

想到那张合影里面杜青川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哥哥还有妈妈的眼神，晓雨觉得自己的爸爸，应该是很爱很爱妈妈的，失去妈妈之后，自己跟谁结婚，以后跟谁过日子，应该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需要一个人好好的照顾，而程爱莲当时是最合适的那个人，杜青川应该不会再结婚的，因为杜青川已经把自己全部的爱，给了那个丧身在异国他乡叫做殷杰的女人了。

看到晓雨沉默了，晓雪叹了口气，说：“我就知道你也感觉得到了，后面你去Q市之后，爸爸把自己的一些东西搬到办公室，但是爸爸只要不出差，每天晚上都要回家，回家之后，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妈妈，都是笑脸相迎，可是我就是觉得爸爸跟妈妈很奇怪，他们太客气了，甚至都没有开过一句话的玩笑，原本我觉得大概是两口子过日子就是这样的把，但是我去小舅家的时候，小舅跟小妗子就不这样啊，他们俩会开玩笑，甚至会打打闹闹的，玩的挺开心的。”

晓雨说：“晓雪，咱们的爸爸是个极为内敛的人，心里想什么从来不表现在脸上，你不能因为自己看到的就否认父母之间的感情，人跟人是不一样的，人跟人之间的相处也是不一样的啊。”

晓雪轻轻的嗯了一声，接着问道：“姐姐，你的男朋友是不是跟你分手了？”

晓雨惊讶的说：“你怎么知道的啊？”

晓雪叹了口气，说：“我猜的啊，原来你回家的时候，经常抱着手机聊天，有时候一边聊天还一边偷着自己乐呵，这次回来，你都不怎么看手机了，而且过年的时候你还说要准备结婚了，结果暑假之后你就要去一个什么乡镇中学工作一年。”

晓雨说：“我们前几天刚分手的，其实分手的事情我一直在考虑，只是觉得这么多年的感情有些舍不得，再舍不得又怎么样呢，我们都变了，感情自然是要跟着变的啊。”

晓雪说：“姐姐，谈恋爱好不好呢？”

晓雨说：“你这么问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你了，好与不好，全看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是不是好，两个人的生活学习是不是合拍，最关键的是，两个人的三观是不是一致，晓雪啊，你要记住啊，万一遇到三观跟你不一样的人，别说是做男朋友了，一般的朋友都不要做，两个人三观不一致，在一起实在是太累了。”

晓雪点了点头，说：“姐姐，我记住了。”

晓雪想了想，说：“姐姐，那去医院给咱们送早饭的那个人是谁呢？你跟他不是一般的朋友关系吧？”

晓雨想到钟思睿说：“我跟这个人，见过几次面，我们俩还在一个病房住过院呢，要说别的，还真没有什么，我这两年不想谈什么恋爱了，其实挺没意思的，等到我想要结婚了，就去相亲，找个合适的呢，就嫁了，两个人在一起好好的过日子，再生两个孩子，等到把孩子养大了，再给阿姨养了老，我这一辈子呀，也算是圆满了。”

晓雪说：“我还是希望姐姐能够遇到一个让自己能够真心实意的接受的，能好好的对待姐姐的人谈一场恋爱，受过的情伤只有用感情才能抚慰啊。”

晓雨听了，笑着说：“你这才几岁啊，怎么就懂这么多？你们上学不好好学习就讨论这个吗？”

晓雪说：“现在可是信息大爆炸的年代呢，网上什么资讯没有？我们也不用讨论，就只是看看，就能明白很是事情。”

也不知道说到几点，两个人才睡着了，早上天刚亮就被程爱莲给叫了起来，程母已经把水饺包好了下出来了。

地里现割的水饺，鸡蛋炒了之后剁碎了，加到洗干净切成末的韭菜里面，加一点自家去油坊榨出来的花生油，放一捏盐，包出来的水饺鲜香美味。

晓雨最喜欢吃的水饺就是韭菜鸡蛋馅的，殷杰不是个会做饭的人，跟着在国外，没吃过几次水饺，程家村这边有个习惯，家里来了客人了或者是遇到什么好的事情，或者是什么纪念日啊，都喜欢包水饺吃，晓雨在程家，没少吃了程家包的水饺，春天是荠菜猪肉馅的，夏天韭菜鸡蛋馅的，冬天一般是白菜猪肉馅的，至于秋天，种类比较多了，什么瓠子芸豆豆角芹菜青椒，都能做成饺子馅用饺子皮包起来在锅里下熟了吃。

种类繁多的饺子馅，晓雨最喜欢吃的就是韭菜鸡蛋馅，别的调料都不用加，就是韭菜跟炒鸡蛋，越吃越香，越吃越想吃。

水饺在厨房的大锅里面下的，下好了之后就盛到用汀杆钉的盖帘上，一个个白白胖胖的水饺，鼓鼓的肚子上泛着盈盈的绿意，夹起一个些微的蘸一点醋，吃起来格外的好吃。

晓雨都不知道吃了几个，估计得有十几个，程母看着晓雨吃，笑着说：“晓雨最爱吃这个馅的，待会走的时候我用饭盒给你盛上点，带回家让你姨给你馏馏吃。”

程爱莲以及程家人从来不逼着晓雨喊程爱莲妈妈，程爱莲跟家里人说过，晓雨跟自己的妈妈一起生活了六年，又眼看着妈妈离开自己，晓雨的妈妈在晓雨的心里占据一定的地位，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要让晓雨知道自己的妈妈在自己的心里是独一无二的，甚至就连妈妈这个称呼，都是独一无二的。

杜青川跟程爱莲更结婚那阵，很多人哄着晓雨喊程爱莲妈妈，都被程爱莲拦下来，时间长了，大家跟晓雨说程爱莲的时候，都是说你姨怎么样怎么样。

晓雨笑着说：“姥姥，我这样连吃带拿的不好吧？”

程母说：“哪里不好？我觉得挺好，难得你爱吃，我还会做，你姨要是能做的跟我一样好吃，我就不给你盛了，你什么时候想吃就让你姨什么时候给你做可她不会呀。”

程爱莲说：“哎哟，娘呀，您就别揭我短了，我这次陪着去Q市，好好的钻研一下做饭，争取以后能做的像您一样好吃还不行吗？”

程母笑着说：“这倒是个好机会，晓雨，晓雪，你们帮姥姥监督着点啊，不是都有姥姥的微信好友吗，到时候你们妈妈给你们做了什么好吃的，就给姥姥拍个照片发过来，我也看看我养的闺女是个什么水平了。”

程家小舅程爱民把程爱莲还有晓雨晓雪送到W市的家里，程家小舅帮着把程母给准备的一些东西送到楼上之后，说：“二姐，晓雪上学的时候我去送你们吧？”

程爱莲说：“不用，我们坐动车就行，也没有多少行李，去了就先住在晓雨那边。”

程爱民说：“那你要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啊。”

送走了程爱民，程爱莲说：“中午咱们吃什么啊？”

晓雪说：“我这一肚子的水饺呢，什么都不想吃，妈，我走之前咱们去我爸墓前跟我爸说一声吧。”

程爱莲说：“行啊，明天上午咱们去吧，我去外面的花店订一束花。”

晓雪说：“妈，给我爸多烧点纸钱，要不然我爸该没钱花了。”

程爱莲说：“那行吧，待会咱们一起去外面买去，香烛，纸钱，再订一束花。”

晓雨说：“阿姨，我也给我爸买一份吧，我爸活着的时候，我都没有给我爸买什么东西呢。”

程爱莲说：“好，你也买一份。”

有人敲门，晓雪去开了门，就看到外面站着几个院子里的邻居，看到晓雪，有个姓高的阿姨问道：“晓雪啊，我看你们回来了，你妈这会在没有在家啊？”

晓雪喊了几个人之后，说：“我妈在呢，高阿姨你们快请进。”

程爱莲已经听到动静从卧室里面出来了，看到几个人，赶紧招呼着坐下，那个阿姨说：“爱莲啊，咱们晓雪考上大学，我们几个一起过来给晓雪送个红包，表示一下我们的心意。”

程爱莲赶紧说：“高大姐，我们不打算请大家吃饭了，这红包就算了吧。”

高大姐说：“咱们现在情况特殊，不请客也好，但是我们都是做长辈的，哪里能不给孩子包个红包呢，晓雪寒窗苦读这么多年，考进这么好的大学，可是大喜事，来，晓雪，这是我们的红包，赶紧接着，阿姨祝你以后学业有成。”

晓雪看了看程爱莲，看到妈妈点头这才接过几个人手里的红包，赶紧道谢。

大家又闲聊几句，这才告辞走了。

程爱莲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如果自己的男人，孩子的爸爸没有出意外，现在自己两口子应该在招呼着请亲戚朋友们吃饭，给晓雪准备上学要用到的东西，当年一起去送晓雨上学的时候，杜青川拉着程爱莲站在Q大的校门前，对程爱莲说，等以后也让晓雪报考这所学校，然后自己再跟她一起来送孩子上学，现在孩子考上了自己父亲期许中的学校，孩子的父亲却不在了。

程爱莲对于杜青川，一开始是抱着一些怜惜的心理的，觉得一个失婚的大男人，要带孩子，还要忙工作，经常忙的自己饭都吃不上，后来跟晓雨慢慢的熟悉起来，觉得这个男人是个疼爱孩子的，虽然是个父亲，但是晓雨的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程爱莲就曾经在下晚自习回宿舍的时候看到杜青川在宿舍附近的水龙头下给晓雨洗衣服，后来两个人结了婚，程爱莲对这个性格内敛的男人，真的是爱到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