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沈漫,你爱过我吗
那样骇人的光芒只有一刻,很快就消失了,很快就回复到神志不清癫癫狂狂的样子。她拼命的来抓我,抓我的手,准备的来说,抓我捏着头发的那只手。我死活不松手,她掰我我的手指,她的力气很大,使劲的扣抠,我也死不撒手。
这一下,我明白了,她肯定是没疯,肯定是清明的,我刚刚扯了一根她的头发,她肯定是要来把这根头发抢回去,不然,她为什么就跟我这只手过不去呢。僵持了一会儿,她见掰我的手都没用,直接就来咬我。她下口很重,一口下去,我都看得到那个血印子。太特么的痛了,我手一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手中的那根头发,早已在拉扯中不见了。
我觉得我不行了,我身体养的再好,也应付不了这个不知道是真疯还是假疯的疯婆子。我赶忙喊护士来支援,一边瞅准了她的脑袋,使劲一扯,又拨拉下来好几根。周姨妈又一次发了狂,但是这次,她再狂也没用了,护士进来,一针下去,不疯都得乖乖在那躺着了。
“要去处理一下吗?”护士惊恐的看着我手腕上深深的压印,脸色不自在。
“没事。”我疼的到倒抽一口凉气,使劲的甩甩手,胡乱的抽出湿纸巾抹了抹。
“哎,她的病情可是一次比一次严重了,上次还只抓人,这一次,居然咬得这么深了。你还是跟我去处理处理吧,最起码,咬得这么深,要消个炎呗。”那护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那眼神,好无奈。
话都这么说了,我没再推辞,跟着护士走。在路上,没话找话的搭话。“我姨妈现在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她这个样子,好的了吗?”
“我不知道。”护士摇摇头。“有些送进来养几年就好了,也有的,一直好不了呢。”
“有没有可能?有的人事实上没疯,却是因为大受打击,或者不愿面对现实,或者逃避责任,所以就跟疯了一样呢?”我努力的阻止语言,想要不直白的表达出,我怀疑周姨妈是装疯这回事。
“我不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那护士笑了,摇摇头,给了一个最笼统的回复。但是,就这个回复,也就够了。是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肯定有人会装疯来逃避法律制裁,不是吗?
不过,眼下,这个不是我应该关注的。我现在应该关注的,是我手上的这几根头发,不是吗?
出了精神病院的大门,坐上车,在开车之前,我给顾言琳打了个电话。“能帮我弄到一根叶之遥的头发吗?你去她的办公位那里,找找她旁边的垃圾桶或者椅子或者什么的,随便给我捡一根就行。”
“你要头发做什么?做亲子鉴定?”顾言琳很聪明,但是这个聪明的问题,我却没有直面回答。有些事啊,说的太明白了,就不好了。
挂了电话,我把头发用事先准备好的小袋子装起来,封口,开车回家去。我觉得,我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很快就到家了,进门之前,我特意撸了撸自己的袖子。我不得不承认,周姨妈很聪明,她咬得地方,正是我的手腕往手背那边偏一点,咬起来又疼,而且还不好遮掩。我望着这个深深的牙印发愁,最终还是选择了就这样坦荡荡回家去。
这一天,蒋骁回家了,现在的他,习惯就保持得跟过年前一样,一周回一次家。他这个习惯,就好似一切还没发生,就好像我们还只是分居一样,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分居,而且面临崩溃的边缘了。
吃饭的时候,我那只被咬的手,掩藏了一晚上,终于无处遁形。婆婆脸色怪异的看了我一眼,竟然没问,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不愿戳破这岌岌可危的关系。倒是蒋骁,也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最终又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夹菜。
就因为他的这一眼,我不由自主的也去看了他一眼,我忽然发现,他竟然白了一些,仔细一看,原来是脸上抹了什么。我觉得很奇怪,毕竟,蒋骁是从来不在脸上抹什么东西的人啊!转念一想,也许是他口味改变了呢,也未可知,是吧!
一顿饭,吃的不见硝烟,却又烽烟四起。
饭后,我照例回房去,我不想理他,我准备等缓一会儿,宝宝睡了,再去找他谈谈。宝宝醒着的时候,不适合吵架。
这一晚宝宝也奇了怪了,像是察觉到了这父母不和的气氛似的,死活不肯睡。没想到,十点多,宝宝才刚哄了睡去,蒋骁却先我一步,来敲我的门。
他一手提了一瓶红酒,一手握了两只高脚杯,他用瓶底敲了敲门,看到我,他半倚在门框那里,说。“沈漫,我们各自都冷静一周了,关于离婚不离婚,我们谈谈吧!”
我从来没想过,我们还会有这样的时候。蒋家三楼的阁楼上,有一个露天的窗户,我们面对面,盘腿坐在铺了地毯的木地板上,开着窗户吹着风,举杯对饮。
“沈漫,你要离婚,那就离婚吧!是你执意要离婚的,我不欠你的,不欠你了。”蒋骁看起来有心事,一杯红酒,竟然仰脖一口气喝下去,我看着有点胆战心惊,却又保持本分的,冷眼看着。有什么好担心的,已经跟我没关系了,不是吗?
“是的,是我执意要离婚。”我眼神清冷的接了他的话。“你真的没有发现吗?我们之间不说信任,就连最基本的和平都不能够再有了,这样捆绑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
“可是孩子还小......”蒋骁喃喃的念着,似是在看我,又似是在透过我,看别人。
“孩子还小,可以给我带,至于你,不是还有叶楚瑶吗?”我懒得理他,主动的,把宝宝的归属权,划给我自己了。
“叶楚瑶死了。”蒋骁的眼神,更涣散了,完全的进入了喝醉状态。“她死了,不会再回来,孩子没有人照顾,我也没有人管了。”
“说了孩子给我,谁要你照顾孩子啊!”跟他说不通,我有点不耐烦了,他却没有顺着我的话接下去。他看起来很安静,喝醉了酒的男人,没有发酒疯,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呢喃。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说不通,索性不再继续说了,安静的喝酒。一杯酒,根本没人跟我对饮,我也小口小口的一个人喝。大概,我们都只能在喝了酒的情况下,才能平和的相处一室,而不是跳起脚来吵架了。
“沈漫,你带着孩子,以后不好过的,你这样了,谁还会要你?你......”过了一会,蒋骁忽然又喃喃念了一句。
“这个不劳你操心,要是没人要我,我自己带着孩子过一辈子。”我懒懒的接了话,心不在焉。
“你是不是有下家了?”不知道是我哪句话触到了霉头,蒋骁忽地狰狞看着我,他的声音,忽地又尖锐起来。
“我没有。”我矢口否认。
“胡说,那前些日子你包里的巧克力,是谁买给你的?我可记得,就连度蜜月的时候你要出国,我都不肯带你出去,你一辈子没去过美国呢!”蒋骁说话字字清晰,忽然又不像一个喝多了的人了。
原来,那包零食,蒋尧第一次带给我的东西,真的落到他手上去了。是谁给他的?佣人?还是婆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难道我就不能有朋友吗?我就不能有出过国的朋友吗?难道你以为我的朋友,都是跟我一样活了26年都没出过国吗?”我大声的回敬他,我不会承认,下家这种事,我打死都不会承认。我自己都这样了,都还没扯清楚,就不会把蒋尧拖进来。蒋尧给我的感觉很温暖,而我,不想拖累他。
“你跟蒋尧什么关系?”心中一想,蒋骁立马就问了出来。他直直的瞪着我的眼睛,问。“我一直就很想问,忍了很久了,蒋尧跟你什么关系,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护着你?”
“难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没骁心吗?连婚姻连妻子都可以拿来利用?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他一时恻隐之心,或许现在我都冻死在游泳池里了。”我失口叫了出来,在蒋骁怀疑更多之前,把他的话,堵回去。
“真的没有吗?”蒋骁定定的看着我,我也迎回去,丝毫不退缩,虽然,我心里在打鼓。最后,是蒋骁妥协了,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嘟囔一句。“跟他没关系就好,你要知道,他也不是什么好鸟。方如死了才不到一年,他就欢天喜地的蹦跶起来了呢。”
看得出来,跟蒋尧不喜欢蒋骁一样,蒋骁对蒋尧,同样的感觉不太对付呢。我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一句话,我知道,现在不是我开口的时候,就让他说吧,反正不会掉块肉。
“你这样固执的人,性格这么差,离开了蒋家,你该怎么活哦!”蒋骁一杯酒又光了,冲着我笑,喃喃的念着。“我本来是想对你好,真的想补偿你的,你怎么就那么死脑筋呢!”
“我不需要。”对于他的醉话我不动容,很冷。
“沈漫,你爱过我吗?”他忽然靠近了我,他的双手撑在我肩膀上,酒气,呵在我脸上,我嫌恶的避过去,他却又把我的脑袋摆正了,口气不耐。“都最后一晚了,你还不愿跟我说说话,不愿跟我说实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