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尴尬
到了季家已经近八点了，两个人各自回了房间。
新学期伊始，又寄人篱下，再加上父母不在身边，顾深舟平生第一次感觉无所适从。
他拿出手机给顾柏桐发微信，问他手术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顾柏桐说，还在做各项检查，让他好好上学，不要惦记他们。
他没办法不惦记，他妈妈的病已经很多年了，拖到现在终于有了希望，他身为人子，不能侍奉床前也就罢了，怎么还能不惦记呢。
他在心里悄然叹了口气，低头一看，他爸又发来一条消息：【跟江玄相处的还好吧？】
他刚要回复，敲门声响。
回来的路上，季江玄跟他说季少眠飞新加坡了。所以这个家现在就他和江玄俩人，敲门的人除了他应该没别人了。
他放下手机，赶紧过去开门。
季江玄换了一身家居服，单手插在裤兜里，看着顾深舟：“不是要问题吗?”
顾深舟略显局促，他请教问题，理应他主动到季江玄房间问的，没想到人家上门来教他了，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赶忙把房间里唯一的椅子推给了季江玄，然后又手忙脚乱的摆出自己在学习中遇到的疑难杂症。
“你坐吧！”季江玄把椅子推到顾深舟身后，淡淡的说：“我站着就好！”
顾深舟迟疑之际，人已经被季江玄摁在椅子上了。
季江玄的手摁在他肩膀上，夏天的衣服本来就单薄，他手掌的温度透过他薄薄的T恤渗到他的皮肤里，顾深舟觉得不光肩膀有些热，脸颊也跟着烧了起来。
“什么问题？”季江玄站在顾深舟的身后，看他在书上重点做了记号的一道题问：“这个吗？”
顾深舟赶紧点点头：“老师让根据这段话写一篇论文，我总是找不到论点。”
季江玄审了几秒钟的题，薄唇微启：“我不是你的专业老师，只能按照我的理解来给你讲解，可以吗？”
顾深舟茫然的点头，他耳边尽数都是季江玄呼出的热气，他耳朵一定是红透了。
所以季江玄讲了什么，顾深舟似乎没怎么听进去，他怕自己的窘态被身后的人尽收眼底。
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发现，季江玄已经躬身，一手摁在书桌上，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肩膀，指在书上用记号笔划的那几行字：“你只要把这段话吃透，其实论点就出来了...”
顾深舟耳畔嗡嗡作响，此时季江玄与他的状态，就是季江玄把他困在他的怀抱跟书桌之间，相当于季江玄半抱着他。
顾深舟有些难为情，他可从来没跟谁如此亲近过。
“懂了吗？”季江玄问。
顾深舟生怕自己露怯，于是定了定心神，点了点头：“会...会了，谢谢！”
季江玄怕自己没讲清楚，于是又说：“如果我没讲好，那你明天到学校再跟专业老师请教一下。对了，你们专业老师是哪一位？”
“胡...胡老师！”
“胡志卿吗？”
“对，是他！”
季江玄不再说话，顾深舟低头刷刷的写字，至于他写了些什么，还有待商榷。
“那我回房间......”
“我送你！”顾深舟蹭的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身后的椅子差点被他带倒。
季江玄觉得这孩子今晚有些紧张，讲题的时候，他就耳朵脸颊红成一片，现在又条件反射一般的要送他，俩人房间就一墙之隔，他这么不希望他在他房间里多呆？
季江玄没说话，转身往外走，顾深舟跟在他身后。
突然，季江玄停住转过身来：“时间...”
顾深舟毫无准备，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季江玄的胸脯上，他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又猛然抬头，他本就比季江玄矮大半头，这一抬头，又结结实实的顶上了季江玄的下巴。
顾深舟倒吸一口凉气，口中急忙蹦出三个字：“对不起。”
季江玄也吃痛的皱了眉，但他似乎顾不上自己的下巴，反而看到顾深舟龇牙咧嘴的样子，他鬼使神差的抬起手在他头顶揉了揉：“还好吧？”
顾深舟后退了半步，有些无措的摇了摇头。
“我想说，时间不早了，过去洗澡吧。”季江玄说完，彻底离开。
顾深舟深深的喘了口气，退了几步，跌坐在床上。
他躺了几分钟，这才起身拿了贴身衣物去洗澡。
好在季江玄不在房间里，顾深舟松了口气。他跑进洗漱间，麻利的脱掉衣服，想以最快的速度洗完澡，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回自己的房间。
可刚脱干净，他就听见房间里有走路的声音，而他这边花洒还没打开，他这一迟疑，洗漱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尖叫声还没出口，门咔一声就又关上了。
顾深舟大脑一片空白，所以压根就想不起来到底是自己没锁门还是......这一晚上他的神经实在是太紧绷了，以至于好像真的忘了锁门。
季江玄立在门口好半天缓不过来，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他等下要怎么跟顾深舟解释？他真的以为浴室没有人。
他滚了下喉咙，觉得今晚这事多少有些说不清楚，身后浴室里顾深舟洗澡水流声传出来，那声音持续的冲刷着他的思绪，竟让他烦躁起来。
他本身是一个很闷很无趣的人，所以也说不出：“都是男人，出厂设置一样，看一眼没什么吧...”这样的话。
先不说顾深舟会不会接受这个看似孟浪的说法，他自己也过不了自己那一关，这样说，实在是太没教养了。
......
顾深舟洗完，穿好衣服，一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季江玄。他背对着他，背脊看上去有些僵硬。
他洗澡至少用了十几分钟，他是去而又回，还是一直站在这里等了十多分钟？
季江玄听到声音转过身，他看了一眼男孩子，他手里攥着毛巾，像昨晚洗完澡一样，他的头发仍旧湿淋淋的。
要说顾深舟对刚才的事情不在意，他也完全做不到，毕竟，他从小就害羞，上厕所都喜欢避人，更别说让别人看他的...
可当他与季江玄对视，看到季江玄发红的下巴时，他们之间刚刚发生的尴尬被他瞬间遗忘！
他指了指季江玄的下巴，问：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