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脸都不要

说明李灵均根本就不缺银子！

那他这些年每每给她银子时，五两十两二十两是……施舍吗？

陈怀玉握着茶碗的手指慢慢收紧。

“可惜太阴府在我离开后，就被顾小郡王一把火给烧没了。”陈钰知道，仅凭几句话，是无法取得陈怀玉信任的。因而她曲着手指，再次敲一敲茶碗后，继续道，“那么大规模的一座府邸，估计得需要好几日，才能烧毁吧。”

陈怀玉的野心，她是知道的。

她赞成让韦家和陈家绑着一起，就是让她有实力去跟林莞华竞争。

一个正妃，一个侧妃。

若双方不合，助力也未偿不会变成毒药。

而太阴府嘛。

是自上次那封信后，她给陈怀玉扎的第二针猛药。

让她对李灵均彻底失去信任的猛药。

看着眉宇间，神色阴晴不定的陈怀玉，陈钰搁下茶碗，坐回书案前，继续写未完的字，留她独自在一旁思考。

猛然接收了李灵均并不缺银子的消息，陈怀玉的思绪就如上次看完陈钰给她的那封信后一样纷乱。可是，越纷乱，往日里被她刻意忽略掉的某此细节，就越清晰。

比如，并不受宠的贤妃娘娘宫中时时见鲜的果点。

比如，他书房中那些绝迹的字画。

又比如，他普通外袍下贴身穿着的料子昂贵的里衣。

再比如，赏荷宴上，他送给陈钰的那只极品羊脂白玉的兔子。

还有每每哄她办事时，随手送的金钗。

以及她生气时，哄她的那些昂贵的茶果点心……

一茬茬、一件件，如走马观花一样，在陈怀钰的脑海里闪过。

怒意，也一点一点，被这些记忆给点燃。

在濒临爆发之时，忽然听到陈钰哀叹的声音：“写了这么久，我才写了三百个字。”

陈怀玉的怒意霎时消散。

她偏头看向陈钰。

看着她发间的金银珠花树头簪以及白玉水晶钗，还有身上绣工精美的绯红衫子、绿纱裙，眸色微微滚动后，搭话道：“你一共要写多少个字？”

“七百多个呢。”陈钰伸出一只手掌，“每个字要写五遍！”

陈怀玉瞧一眼她已经写好的那一摞纸，问道：“要不要我帮你写？”

陈钰赶紧摇头，“被师父发现了，得罚我每个字写十遍了。”

“那就没有办法了。”陈怀玉轻饮了两口宛童倒的西瓜汁。冰凉爽快的西瓜汁配着降温亭里的习习凉气，舒服得她一步也不想挪。精神如此，心里便不自觉的又想起了李灵均不缺银子的事。

低眸压好情绪，她笑着开口道：“我虽然没有办法帮你写，但有个乐子，你要不要听？”

陈钰边写边说：“你讲。”

陈怀玉便道：“你失踪这几日，京都街头巷尾都是议论你的声音，将林府的热闹都给全盖过去了。”

陈钰配合着她，抬头问道：“林府的什么热闹？”

“那林七小姐仗着和郭公子定了亲事，吵着闹着，要让林大人比照着林六小姐，将这些年对她的亏欠，都弥补上。还说，林大人不弥补，她便不和郭公子成亲了。”陈怀玉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陈钰。

陈钰在大理寺发卖官奴结束后，跟林四夫人、林雨瑶共乘一辆马车，同行了很长一段路的事，许多人都知晓。因而，对于林四夫人、林雨瑶敢于闹腾的事，很难不联想到她的身上。

毕竟，林菀华的庆贺宴上，她便教唆过林四夫人闹过一回，还将林三夫人都给闹晕了过去。

“你继续说，然后呢？”陈钰不动声色的问。

“然后？然后那郭公子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非吵着他一定林七小姐为妻。郭大人、郭夫人只得他这么一个子嗣，哪经得住他闹？”陈怀玉好笑的说道，“是不是真的，我便不知道了。只听说，郭大人暗里威胁林大人，这门亲事若不成，他将会一直弹劾林大人。”

“也就是最日吧，林大人不知是怕了郭大人的威胁，还是被林四夫人和林七小姐闹得没法了，便当真将这些年缺了四房的一应物事，都给补了。不过补是补上了，林大人也被气得病倒了。仅昨日，便请了好几茬的大夫。”

想不到林四夫人和林雨瑶，还真是个有本事的。

陈钰满意的笑一笑后，说道：“林大人不是被郭大人威胁的。”

陈怀玉看着她，“那是……”

陈钰提笔沾墨，“听顾小郡王说，林四夫人一直收着当年她找上京都时，林大人找人除掉她的证据。”

“听顾小郡王说？”陈怀玉掩唇浅笑两声后，打趣道，“我与你说这会话，便听了数次你的‘听顾小郡王说’，你和顾小郡王……”

“我和顾小郡王？”顾钰看着她眼里的调侃和试探，“你想多了，我和他不过就是朋友罢了。”

“还想骗我？”陈怀玉笑盈盈的说道，“我可听说了，春江府的那场烟花，就是顾小郡王放的。而且，韦四小姐被扔去倚翠楼，也是顾小郡王做的吧？”

春江府的烟花是裴京墨放的。

韦雁杳被扔去倚翠楼……

从阴平郡主的下场来看，估计裴京墨的嫌疑更大。

不过，这些都是不能说的。

陈钰保持沉默。

“这是默认了？”陈怀玉戏谑。

陈钰道：“无法辩驳。”

陈怀玉点一点头，“无法辩驳，是因为被说中了事实。所以，你和顾小郡王确实关系匪浅。”

陈钰睨她一眼，“所以你今日过来找我，就是特意过来取笑我的？”

“当然不是。”陈怀玉脱口否认完，便又转回原话题道，“是你不让秋桑来找我，我又找不到机会来找你，才借了今日韦家的人过来了。”

“近段时日事情有些多，没顾上你那边。不过，我可没有忘记你。”解释过后，陈钰吩咐宛童，“去将我给表姐准备的衣物首饰拿过来。”

宛童去了。

稍许领着苏采苓，带着三个木盒走了回来。

其中两个木盒装着的是衣物。

另一个木盒装着的是首饰。

两套衣物，两套着饰，都是搭配好的。

陈怀玉对着衣物与首饰，自是爱不释手。只是想到临来时母亲的交待，她微微咬一咬唇后，颇有些难以启齿道：“表妹可否再送我母亲两套，上次表妹送我的衣裳，我母亲也颇是喜欢。”

这是在说，她母亲也叛离了？

“是我疏忽了。”陈钰稍稍惊讶了一瞬后，便快速说道，“竹园中没有备二伯母穿戴的衣物，等我回头备好，让秋桑送去陈府给你，如何？”

陈怀玉小心说道：“我明日过来拿，怎么样？”

“明日不行。”见着她失望的表情，陈钰解释说，“我明日要进宫跟徐姑姑学跳舞，回来后，还要跟着师父读书识字，忙完后，不知得到什么时辰了。”

陈怀玉讶异道：“你刚从华阴郡回来，不歇息两日，便要去学跳舞了？”

陈钰点头，“刚才皇上让苏公公传的口谕你也听到了，皇上那般夸我，明着是在告诉我，太后娘娘的生辰，我得去献舞。可我从来没有学过舞，哪里还敢歇着？”

“也是。”陈怀玉说道。

“你要是着急，我一会儿跟康叔说一声，你明日直接去锦绣庄拿也成。要是不着急的话，也可以等上几日，”陈钰说道，“近几日，我们就会搬去春江府。到时，你可以上春江府来取。”

这便是许她可以自由出入春江府了？

陈怀玉心生欢愉，当即便道：“那我还是过几日到春江府去取吧。”

就知道她会是这么个回答，陈钰应好。

而陈怀玉来找陈钰的目的达到，也不多留了。以不打扰她写字为由，很快便起身走了。

陈钰让宛童送她时，去厨房再为她备些茶果点心。陈怀玉也没有客气，都带着走了。

降温亭重新安静下来。

陈钰也专心的写起了字。

暮色降临的时候。

七百二十个字，终于写完。

看着桌旁堆放着的几摞纸张，陈钰瘫软在椅子中。

秋桑和子苓一左一右，心疼的为她揉着手。

一觉起来，满血复活的陆映月，则是绕着几摞字，打着圈圈的惊叹道：“师父就是有先见之明！给你布置那些字，要我写上两日恐怕都写不完，可天才刚黑，你便写完了！”

陈钰控诉：“你没看我都快累死了吗？”

陆映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可也阻止了你出去惹事生非，不是吗？”

陈钰辩驳道：“我哪里惹事了？明明都是别人先来惹我的。”

“问题来了。”陆映月双手环胸，不理解的问道，“像林六小姐和韦四小姐这种，明显跟你不对付的，你为什么不让秋桑她们去揍一顿她们，怕她们揍怕了，任何问题不都解决了吗？”

陈钰看一眼苏采苓，“你确定揍一顿能解决？”

陆映月顺她的目光，也看一眼苏采苓后，思维跳跃道：“你真要将她们一直留在身边？你不怕她们出卖你吗？武安侯夫人是韦家嫡出的小姐，韦四小姐因你落得这样的下场，韦家肯定恨你入骨了。他们要报复你的话，说不定就会和她们里应外合。”

苏采苓白着脸道：“我…奴婢绝无此想法。”

“先前韦家的人来找陈钰时，也说韦四小姐没有害陈钰。”陆映月毫不客气的说道，“但皇上的圣旨说明了一切。”

苏采苓看向陈钰，“奴婢确实无此想法，还请郡主明查。”

“我知道了，你去吧。”将苏采苓打发走后，陈钰看着陆映月，“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没有呀。”陆映月直白道，“我就是觉得把武安侯夫人和苏采苓、苏静好留在身上，并不妥当。”

“我也知道不妥当。”陈钰承认道，“只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安置她们的地方。”

陆映月提议道：“你不是送了好几个婢女给林七小姐，让她拿去讨郭公子欢心么。我看这苏三小姐长得就很不错，将她拿去送人不可以吗？”

陈钰眉梢微扬，“送给谁？”

陆映月想了一圈，试探着说道：“顾小郡王？”

陈钰忍不住一笑，“你觉得，顾小郡王能看上她？”

陆映月奇怪道：“为什么看不上？”

“飘飘姑娘，你也是见过的。苏三小姐和飘飘姑娘相比，你觉得谁赢谁输？”陈钰问她。

陆映月想也没想，便回答说：“飘飘姑娘赢，苏三小姐输。”

“这不就得了。”陈钰说道，“有飘飘姑娘的珠玉在前，顾小郡王怎么会看得上她？再说了，苏三小姐倾慕郑三公子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顾小郡王虽纨绔，但眼界和心气都颇高，他怎么可能会要她？”

“远远就听见了你们的声音，在说什么呢？”金氏扶着半夏的手走进降温亭，一眼便看到了陈钰身边堆着的一摞摞纸。刚想问那是什么，陈钰便快速转移话题道，“我们正在讨论，如何安置武安侯夫人和苏采苓、苏静好呢。”

金氏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不是留她们在你身边伺候了吗？”

“映月姐姐说，她们留在我身边不妥。”陈钰悄悄示意秋桑几个，将纸抱走后，坐到桌前，跟金氏说起了陆映月觉得不妥的原因。

金氏现下最关心的就是陈钰的安危。

一听武安侯夫人和苏采苓、苏静好留在她身边，会威胁到她的安危，当下便赞同道：“如此说来，她们确实不适合留在你身边。”

“可是，不将她们留在身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安置。”陈钰说。

金氏想一想后，也提了跟陆映月先前一样的建议。甚至，连人选都跟陆映月一样。

这惹得陆映月扑哧一笑，就笑了起来，还越笑越大声。

笑着笑着，还制止住陈钰，抢着将陈钰刚才分析给她听话，说给了金氏。

金氏没有见过飘飘。

她对青楼女子，也一直没有什么好感。

但林菀华的庆贺宴上，飘飘曾救过陈钰，这件事她一直都记着，所以下意识的，在飘飘和苏采苓的比较中，她也选择了飘飘。

“除了顾小郡王，将她们安置在别处，似乎都不太妥当。”陆映月总结说。

金氏喝着茶，慢慢思索了片刻后，突然说道：“安置在晋王身边呢？”

李灵均？

陈钰心中一惊。

金氏搁下茶碗，软言细语的解释说：“武安侯夫人是韦家出来的嫡女，韦家和陈家又是姻亲关系。陈二小姐是侧妃，心里肯定是不服的。但陈家比起林家，差得太远了，韦家就算能帮忙，肯定也不会掏心掏底。将武安侯母女送去晋王府，情况又大不一样了。自己人，帮起忙来，势必是要尽心一些的。最关键的是，若是苏采苓聪明些，先勾住了晋王的欢心，也正好可以帮着你对付林六小姐了。”

金氏才刚刚睡醒。

所以并不知道韦家来青云楼找她的事。

也不知道韦雁杳已经被盛元帝遣去龙华尼寺的事。

“可韦四小姐已经去了尼寺，和陈家的亲事，应该不算数了吧？”陆映月说。

“何时的事？”金氏惊诧。

陆映月就跟她说了。

“如此的话，这个主意也不能用了。”金氏说。

“能用。”陈钰说。并将她和陈怀玉对韦氏会用韦六小姐继续亲事的事，同她们说了。

金氏听完，暗暗松了口气。

只是比起她提出的主意能帮助陈钰的欢愉，陆映月的关注点却奇特又可爱，她呸呸两声，说道：“这些世家名门，为了维持身份，连脸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