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深夜袭击
见她无须安慰,并不擅长安慰的陈钰也乐得配合道:“杜世子救了程小姐、岳二小姐她们后,可有请媒人上门提亲?”
文安郡主摇一摇头,“我没有听说过,不过可以遣人去问一问。”
“如果杜世子都请媒人上门提过亲,倒是可以请她们出面揭穿杜世子。”陈钰说。
“那你呢?”文安郡主看着她,“让她们出面揭穿杜世子,你不觉得难堪吗?”
陈钰笑一下,“如果我只是个普通的商贾之女,确实会感到难堪。”
文安郡主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她只是普通的商贾之女,杜承安如此不择手段的想要摆脱她,难堪的是她。但她不是普通的商贾之女,还有十三先生这个师父,所以揭穿之后,难堪的只会是杜承安自己。
“程青青和岳灵,交给我去打听。”想明白后,文安郡主提议,“你和许九小姐关系不错,赵婉容便交由你去打听,如何?”
陈钰点头应好。
文安郡主因着阴平郡主的事,情绪不高。又就着打听好后,如何揭穿杜承安的事,稍事商议后,便起身告辞了。
陈钰送她到假山下,目送着她坐上羊车走远后,方才也坐上羊车,回了华羽院。
前厅、后院都已经布置妥当。
陆映月也歇息醒来,以凤凰花枝为剑,在园子里练着武。
陈钰在凤凰木上架着的秋千上坐下来,示意秋桑去跟她比划几招后,问紫菀道:“人都挑好了?”
“十三先生的山水院、夫人的福熙院和郡主的华羽院都挑好了。”紫菀将团扇递给一旁的婢女,而后站到她的身侧,轻轻为她推着秋千,“公子还没有挑院落,奴婢便也没有挑人。”
“阿离当真不愿意回来?”陈钰问。
早上,她让紫芙去定国王府接陈离回来,但被他以读书识字给拒绝了。
陈钰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思议。
陈离有多不喜欢读书、识字,她比谁都清楚。这样一个人,竟然拒绝‘逃课’。
不对劲。
紫菀点头,“公子让郡主给他挑个离郡主近些的院落,还说庆贺宴时他再回来。等闲时候,请郡主没有要事,便不要去打扰他。”
陈钰沉默。
紫菀浅浅的扬一扬嘴角,“公子这般刻苦,是想保护郡主。以往公子读书、识字,总难免三心二意。自打郡主从华阴郡回来,公子不仅读书识字一心一意,还一早一晚自己多加了两个时辰练舞。”
陈钰心尖猛的一疼。
以脚踩地,让秋千停下来后,她吩咐道:“去告诉秦叔一声,以后多备一份滋补身体的膳食,遣人定时送去定国王府。”
紫菀应是。
太阳西落。
陈钰靠着秋千的绳索,在决定明日去定国王府看望陈离后,便静下心来,思索起陈怀玉和文安郡主今日过来所说的那些事。
思索着思索着,眼睛便不自觉的闭了起来。
将行李和贺礼全部收整好,带着清单过来的花楹正要叫‘小小姐’,被紫菀和秋桑同时制止。
紫菀固定好秋千。
秋桑弯腰抱起陈钰,将她抱到屋中,放到床上。
陈钰睁眼。
秋桑轻轻的拍一拍她,软声道:“小小姐睡吧,等晚饭时,奴婢再叫小小姐。”
陈钰含混的‘嗯’一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但她睡得并不安稳。
几乎是刚闭眼。
梦境就随即而来。
全是杜承安各种救人,而后请人上门提亲的片刻。所有片刻融合在一处,在杜承安与所有救过的小姐拜堂成亲之时,陈钰猛的惊醒过来。
天已经黑了。
床畔的八宝琉璃宫灯透射出来的昏黄灯火与月光相映成辉。
陈钰撑手起来。
守在不远处的花楹、紫芙,一个迅速上前扶她,一个快速叫着外屋的天冬、宛童进来点灯。
灯火一盏接着一盏被点燃。
连片的光晕混在一处,将月光一丝不留的驱逐了出去。
“什么时辰了?”陈钰问。
“戌时二刻了。”花楹说。
“是我让她们不要叫你的。”在院子里乘凉的陆映月听见声响,站到窗户口,朝她说道,“钱是永远也赚不完的,事也是永远处理不完的。所以,该睡就睡,该吃就吃。”
陈钰揉着脑仁问道:“所以你已经吃过晚饭了?”
“吃过了呀,我陪着你母亲一起吃的。”陆映月说,“你要是也想让我陪,我也可以陪你再吃一碗。”
“你是想吃秦叔他们做的饭吧。”陈钰打趣她一句后,转头吩咐天冬去备饭。
“小小姐头疼了?”秋桑看她一直揉着脑仁,上前来,替着她边揉边问。
陈钰‘嗯’一声,“一直在做噩梦。”
陆映月从窗户翻进来,“什么样的噩梦?”
陈钰将噩梦的内容,简单的跟她说了一遍。
陆映月听完,不屑的冷笑一声后,说道:“我虽然看不上京都的小姐们两面三刀、虚情假意,再却从来不会去质疑她们的眼光。像杜世子那般眼中只有名利之人,但凡长得有点脑子,都不会看上他。”
眼中只有名利之人?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光,霎时冲进陈钰的脑海。
压着翻涌的思绪,她反问道:“总有人会看上他的。程小姐、岳二小姐这种有出身的人,看不上他,那出身不如他的人呢?”
“出身不如他的人,他应该不会‘救’吧?”花楹说。
“早前我们分析过,杜世子向阴平郡主提亲的原因是什么?”陈钰问。
“是因为阴平郡主的二舅……”花楹反应过来,“小小姐是说,杜世子除了‘救’有出身的小姐外,也许还会‘救’家中有人经商的小姐?”
“不是也许。”陈钰说,“是一定。”
陆映月不理解,“可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屋中有些闷,陈钰起身,边往外走边说道,“他这么频繁的‘救’人,频繁的请媒人上门去提亲,我怀疑他不仅仅是为了攀高枝,极有可能,他跟华阴郡太阴府也脱不了关系。”
陆映月对这些权谋算计,历来都是敬而远之。听到陈钰又要开始讲这些,她赶紧阻止道:“你直接说,要怎么做吧?”
陈钰笑一笑,“如果杜世子救人都是有预谋的,也如果他和太阴府真的脱不了关系,那么我们就必须要想办法查出证据,斩断他的所有龌龊,以绝后路。”
如果杜承安救了许多出身不如他,但家中经商的小姐。之后,虽然没有像对程青青、岳灵、赵婉容等一样,请媒人上门去提亲。但暗中向被救的小姐许以情义,就如前世的李灵均对她一样,再以情义的名义,将这些小姐身后的生意聚在一起糅合,变成他赚钱……不对,是变成他和李灵均赚钱的门路!
连陆映月都看出来杜承安眼里只有名利。
那么。
他就绝不是那种为了李灵均许下的几句不知何时才能兑现的承诺,就甘心辅佐之人!
他们背后,还有更大的利益牵扯!
查!
必须要查清楚!
“庆贺宴马上要到了,请柬还没有写。明日上午,秋桑你去宫里送冰盆和吃食,顺便跟徐姑姑说一声,庆贺宴前,我便不进宫学舞了。”陈钰吩咐,“其余人跟着我,明日上午去找许九小姐!”
在院中的凉亭里用过饭。
又跟着陆映月在园子里走了两圈,消过食后。
陈钰让花楹去将武安侯夫人、苏采苓和苏静好请了过来。
月色皎洁。
夜风清爽。
陈钰端着茶碗,静静看了她们三人片刻后,径直吩咐道:“收拾收拾,过几日,我送你们去晋王府。”
晋王府?武安侯夫人看着陈钰,“郡主是想让采苓……”
苏采苓心头一沉,脱口便想拒绝。但陈钰并没有给她机会,“在我这里,你一辈子都只能为奴为婢。去晋王府,你若有本事,能利用好韦家,虽不能为妃,却可以做一个受宠的妾室。倘若再有本事些……将来得了特赦,还能重振你武安侯府。”
苏采苓低垂着眉眼,“若奴婢不愿意去呢?”
陈钰看着她,“因为郑三公子?”
苏采苓不说话,但显然是被陈钰说中了。
“你要实在不愿意去,我也不逼你。”不等苏采苓松气,陈钰又接着说,“我外祖父他们过不上多久,便会安排人来京都建‘百善堂’分堂,到时候我可以安排你们去那边做事。”
苏采苓面色一白。
武安侯夫人也变了变脸色。
“母亲,我不想去种地。”苏静好拉着武安侯夫人的衣袖,小声说。
武安侯夫人握住她的手,而后看向苏采苓。想劝,但张了几次嘴,也发不出声。
苏采苓用力的捏着裙边,苦涩的问道:“何时去晋王府?”
“你们先收拾,什么时候去,我会知会你们。”陈钰道。
武安侯夫人和苏采苓、苏静好相继退下。
陈钰看着她们的背影,心潮没有半分涌动。
夜色渐深。
华羽院和福熙院正房里的灯火相继熄灭。
春江府各处的灯火也渐渐暗淡。
风推着云,遮去月色。
万籁俱寂中。
有黑影如疾风般,从四面八方朝着春江府包围而来。
偶一角月光穿透云雾落下来。
可映照出黑影手中握着的凛凛寒光。
那寒光是剑与刀。
春江府似一头沉睡的巨兽,面对危险,毫无知觉。
然而。
危险距离春江府还有三丈时。
风吹云散,皎洁的月光再次倾洒人间。
月光下。
手握寒弓、利弩的暗卫,似雨后春笋一般,站在春江府宏伟厚实的围墙上,拦住黑影们的去路。
这是一场碾压式的战争。
开始得迅速。
结束得同样迅速。
暗卫们放下寒弓、利弩,快速的收捡好尸体,又如他们出现时那般,无声的隐到了围墙后。
一切。
都快得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山水院。
塔楼第九层。
顾朝坐在栏杆上,曲着腿靠着柱子,手里拎着一壶酒。
顾胜以同样的姿势,坐在他对角的地方。
而裴京墨和杜昌龄,两人闲散的分坐在白玉石桌的两头。白玉石桌上摆着棋盘,看棋子分布形态,棋局已经过半。
“来的人有点少呀。”顾胜打了个哈欠后,百无聊赖的说道。
顾朝喝着酒没有接他的话。
裴京墨和杜昌龄下着棋,也没有出声。
顾胜回头看三人一眼,“你们有没有听我说话?要是后边没人再来,我可就要……”
三点寒芒,带着凛冽的破啸声,自遥远的黑暗中穿云破雾而来。
其目标,直指塔楼顶层!
顾胜扬剑抵挡,却被其速度与力量,带得跌在地上。
箭势不减。
继续朝着顾朝而去。
顾朝保持着喝酒的动作不变,空手如灵蛇一般,轻飘飘一个翻转,三支箭便迅速转向。而后随着他轻轻一拍,便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反射而去。
“废物!”酒入喉,顾朝瞥一眼狼狈的顾胜,言语轻蔑。
顾胜甩着被震麻的手腕,敢怒不敢言。
“能将箭射出两百来丈还不减威力,只有神弓营的强弩能够做到。”落下手中的黑子后,裴京墨淡声说道。
神弓营。
是盛元帝亲自执掌的三营之一。
顾胜看向先前寒箭射来的方向,双眼沉郁。
“在春江府受伤,确实是个不错的罪名。”顾朝嘲弄道。
“都开始向我动手了,陈大将军要回来了?”顾胜抱着手,靠着柱子问道。
裴京墨又一次落下一子后,随意道:“没这么快。”
“陈大将军既没有要回来,那就是……”顾胜啧两声,“取代晋王的棋子还没有培养好了。”
强弩的袭击,也只有一波。
但心有余悸的顾胜不敢再坐到栏杆上。
抱手站到裴京墨身后,看了一会儿他们暗藏机锋的棋局后,忍不住说道:“你是不是该管管华阴郡主了?”
裴京墨慢声道:“管她做什么?”
顾胜轻哼:“她四处散播皇上要给我和她赐婚的谣言。”
裴京墨落下一子后,问他:“皇上有没有说过给你们赐婚的话?”
顾胜冷笑:“试探之言,也能当真?”
“是不是试探,总归是说过。既说过,又何来谣言一说?”裴京墨不急不徐,“况且她才十二,还是个孩子。你与一个孩子计较,也不怕丢人?”
顾胜气笑了,“她还是个孩子?她既是个孩子,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