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遗容
“没那么快！”跳出来说话的是那个先前在葬礼上失态的年轻工人：“等烧完了，还得捡骨灰，装盒，最快也得一两天过后才能拿到骨灰。”
我装作为难的样子：“这我以前也没经历过这事儿，还真不知道。我还是跟你们去一趟吧，过去挑挑骨灰盒啥的也行，不然不好跟吴老爷子交差。”
年轻工人眨巴眼睛打量了我两眼：“你这人也够奇怪的，又不是什么好差事，还上赶着往跟前凑。”
“我也没辙啊。”我手上还是帮着他们搬运尸体：“吴大少爷就这么走了，现在吴家是老爷子重新当家，我也得混口饭吃啊。”
年轻工人点头表示理解，我们说着话的功夫，就把吴振的遗体抬上了车。
见我没有要下车的意思，他们也不好生往下赶，只能带着我一起去了。
这几个工人里，只有年轻的这个话多，而且比我大不了几岁，我和他攀谈起来。
套了没几句话，就说起来先前他在葬礼上被吓得惊叫出声之事儿。
“兄弟，你干这行的，怎么比我还胆小？”我调侃了一句：“我跟吴大少爷差不多是朝夕相处，现在都没觉得怎么怕他。”
年轻工人被我一激，立马有些不高兴了，嘴硬道：“我怕个逑？我那是有点儿没反应过来。来之前俺们看过照片儿了，是个挺年轻的大小伙子，结果抬他的时候才看见是个老头，还以为抬错人了呢。”
我瞳孔收缩了一下：“老头？”
“对啊！”年轻工人摸了摸身上，掏出来一包香烟，但被黑脸工人瞪了一下之后，又悻悻地放了回去，冲他干笑道：“嘿嘿，我不抽，咱有规定，车上不能抽烟，我没忘。”
黑脸工人训斥了他几句，说不仅是怕对死者不尊重，更重要的是，担心让死者闻到了香火气，容易出岔子。
年轻工人是个刺儿头，以唯物主义那一套，跟他辩论了起来。
我没有去插嘴他们之间的对话，思考着年轻工人刚才的话。
吴振的遗容，是个老头！
如果只是他的遗体有变，我还不会这么上心。
但我曾见过吴迪的尸体，以及吴迪临死前几天的录像。
这兄弟俩人，都变成了老人的形象，这里面儿肯定有隐情。
“喂，你想啥呢？不是不害怕你们家大少爷啊？这会又炸毛了？”
年轻工人在我小腿上轻轻踢了一脚，我随口道：“我也不是怕，只是这人年纪轻轻的就没了，他活着的时候对我们这些手下人都不薄，我以后上哪儿找这么好的饭碗去啊？”
敷衍了几句之后，我这一路上好几次想要强行打开裹尸袋，但也没办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付诸行动。
好在到了火葬场之后，我假装是吴振的亲人，跟焚尸工人软磨硬泡加‘真情流露’的演技下，得以和吴振再单独相处最后的几分钟。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死了之后火化，也是要排号的。焚尸工把吴振的遗体焚烧顺序往后拍了拍，先让人送去了焚尸间隔壁的敛容室，就是给死人化妆的地儿。
这个流程都是安排在葬礼之前的，尤其是那些车祸或者其他意外身亡的，很多都是缺胳膊断腿，不捯饬捯饬容易吓到吊唁的宾客。
可是在吴振的丧事上，没有这一个流程，吴振从死后到抬上灵车，就没从家里出来过，也没让入殓师去过家里。
很显然，这也是为了不让更多的人看到吴振死后的样子。
我们这小县城人口基数不大，也不是成天死人，这会敛容室里，只有俩人。
我，还有吴振！
“先说好啊，你要是变成了鬼，千万别再想去纠缠赵曼丽！”我先威胁了一句，话锋一转：“不过你可以来找我，我不怕你，而且挺想听你聊聊的。”
念叨了几句之后，我拉开了裹尸袋的拉链。
虽然一开始不怎么办，但上手之后，触碰到冰冷僵硬的尸体，又是另一回事。
不完全是对于死亡的恐惧，还有一种膈应的感觉，谁都不会喜欢这么近距离的和死人打交道。
吴振的尸体上还包裹着白布，我小心解开，下意识的腾腾腾往后退了三步。
搬运尸体的那个年轻工人，自己打肿脸充胖子，却让我这会儿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
吓到我的不是吴振已经变成了头发斑白，满脸褶皱的苍老之态，而是他脸上的表情。
双目圆瞠，俨然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一张嘴大大的张开，脸上的皱纹跟口中洁白的牙齿形成鲜明的对比，也给我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M的，以后再也不能相信喜欢吹牛X的人，嘴上一点不靠谱。”
我低声咒骂了一句，心也渐渐定了下来，进行了简单的心理建设。
无论是真的鬼祟还是诈尸的僵尸，我都不是没打过，怎么需要怕一个只是死状恐怖些的死人呢？
虽然暗示了自己几遍，但我还是故意没去看吴振的脸，先瞄了眼他的脖子上，筋络暴起，活人的血管和筋络应该呈现出青色，但吴振脖子上那些吓人的纹路，紫到发黑，应该是死后血液不再流淌造成的。
我把裹尸袋全部打开，大致检查了一下吴振全身，没有任何外伤。
这下子我有些犯难了，根据我的直觉，吴振很可能不是自然死亡，甚至连三年前的吴迪也是一样。
但我也不是法医，看不出真正的死因。
想到了法医之后，我就想起了赵曼丽。既然都带个‘医’字儿，至少得算半个同行吧？而且我清楚的记得，赵曼丽向我炫耀过，她在大学的时候，解剖课是女生里面唯一一个满分。
我本来想拍下吴振的遗容发过去，但又怕吓到赵曼丽，就只打去了电话，跟她口述了一番。
“你确定这是你看到的情况？”赵曼丽听完之后就拔高了音量，急声道：“能不能拍张照片给我？对了，记得不用拍脸，让我看看脖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