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玉墨发烧
素卿轻轻地拍了拍那青衣女子的脊背，问道：“你怎么了？”
那女子抬起头来，眼神中透着可怜，道：“没什么的，我不能沾牛肉，一沾，第二天准得发烧。”
素卿“她们都不知道么？”
青衣女子轻轻地摇摇头，“本来这个东西，也不是总能碰到，又是寻常人吃不到的，她们便是知道，又怎么会记得。况且，这上上下下，几百人，咱们是最不值得让人在意的，谁又会在意咱们呢？”
素卿又拍了拍那女子的脊背，问道：“好些了么？”
那女子又干呕了几口，言直起脊背来，道：“好些了。”
素卿问道：“我扶着你，咱们回去吧。”
那女子轻轻地摇摇头，道：“我没事的。我自己走得了。”
素卿对这个神情青冷的女子，本能的有些好感，是而，又继续问道：“那好，我去给你换些别的吃的去。”
那女子轻叹了一口气，道：“别费事了，少吃一顿不算什么的，别为了这个，找人家的厌烦。”
素卿微微皱眉，问道：“有一件事，我有些想不明白。”
那女子也不知道素卿要问什么，还是点了点头，道：“你说吧。”
“要说这牛肉，得来不易，咱们在这里，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怎么会给咱们弄着吃呢？”
那女子含笑问道：“你之前，当是官宦家的小姐吧。”
素卿心中暗赞眼前这个女子眼光，笑道：“谈不上，家父只是一个幕僚。”
那女子问道：“攒馅的包子，你没听过么？”
素卿轻轻地摇摇头。
那青衣女子，一时来了兴致，给素卿慢慢讲解道：“外面承接酒席的酒楼，有的会把酒席上面，没怎么动筷子的菜，攒在一起，做包子馅儿。卖给贩夫走卒。于酒楼，又多一比收入。于买这包子的人，用很便宜的价格，可以吃到平时舍不得买的食材。我听说，有的宅门里，也会把老爷们吃剩下的东西，给下人们吃，是不是这个样子，你应该比我知道。”
素卿抿了抿嘴，道：“这么说，咱们成了吃别人剩饭的了？”
那青衣女子带着微不可察的嘲讽道：“咱们算是奴婢，还想要什么好吃食么？算了，别想这么多了。咱们吃的东西，是别人吃剩下的，可是，咱们这口饭，吃得比他们都干净。”
素卿轻叹一声：“如今，能吃一口干净饭，也是不容易的了。姐姐，咱们回去吧。”
青衣女子笑道：“你不用一直叫我姐姐，我叫玉墨。”
“玉墨姐姐好。”
青衣女子的脸上，带着微微不满道：“我说了，不用叫我姐姐，你叫我姐姐，我还得照顾着你。我自己还顾不好自己呢，哪有力量照顾你呢？”
素卿笑道：“好，那不叫你姐姐，不过，刚才，还是要谢谢你，帮我劈线。”
玉墨的脸上，显露出从未有过的张扬与亲近来：“谢什么，你不是一样也帮了我么？”
素卿轻叹了一口气，道：“玉墨，我看你也没有吐出来，明天要是发烧了，可怎么办呢？”
玉墨却是满不在乎地道：“挺一挺，就过去了。”
素卿担忧着问道：“那多难受啊。”
玉墨轻笑一声，反问道：“不然呢，你还指望她们，能给咱们写郎中么？要是为了这个请郎中，厨房里，又该多事了。”
素卿却是不以为然地道：“他们多事，就多事吧，谁让他们不想着，你不能沾这个呢？”
玉墨拦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吧，我告诉你，你可不许为了这个往厨房闹去，你要真为我好，明天，我要真烧起，你替我拧几把凉手巾，就是了。”
素卿也不与玉墨辩解，道：“好，就依你。”
忽听身后一声：“你们两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二人站起身来，回过头来，看到王娘。
素卿方要开口，便被玉墨拉住衣袖。
只听玉墨开口道：“没什么，同蚕儿说些闲话罢了。”
王娘也不细问，只笑道：“你那认谁不理的性子，同她倒谈得来，行了，天也晚了，都回去吧。”
二人向王娘行了半礼，便手拉着手，回去做针线了。
素卿看到自己方才绣好的那朵花儿，越看越觉得有些过于丑陋。
想要改，又怕明天做不完，更不好交差。
索性，硬着头皮，又绣了两朵花。
再看四周，除却玉墨外，屋里的其他人，都回去睡觉了。
玉墨也觉出屋里只有新来的蚕儿同自己，便问道：“你真的要绣完才肯回去歇着么？”
素卿笑道：“玉墨，你先回去睡吧。”
玉墨轻轻地摇摇头，道：“我不回去，这里面凉快，一会儿，能烧得不那么厉害。”
素卿有些赌气似地道：“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玉墨站起身来，笑道：“可是我不回去，你不知道往哪屋睡觉么？得，我带你过去。”
素卿依旧不动弹，只道：“不用，明儿再说，我今儿，就在这里陪着你。”
玉墨叹了口气，道：“罢了，我不管你了。”说罢，搭了两把椅子，歪在一旁，阖上了眼睛。
素卿就着不那么亮堂的灯光，继续绣着那不那么好看的桃花。
当灯油燃尽，素卿没法子，只得趴桌上睡了。
屋子太过空旷，到了后半夜，未眠有些过于凉爽。
素卿被冻醒过来，想起一旁的玉墨，按着记忆里的方向，摸了摸玉墨的额头，觉得果然有些发热。
从来没有照顾过人的素卿，按碰上记忆的方向，摸到手巾，在铜盆里用凉水浣洗一番，拧得半干，搭在了玉墨的额头之上。
而素卿自己，却是因为冷，再也睡不下了，就那么坐在屋里，等待着天明。
到了天明儿，众人发现二人之后。
王娘指挥着众人，七手八脚地将玉墨搭回屋里，又让人往前面，去找春娘，派人去找郎中。
又对素卿道：“蚕儿，拿着你的绣活儿，同我来。”
素卿抿了抿嘴角，拿起自己绣的帕子，同王娘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