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沉睡

素卿却不接三愿的茬，只将手里的笔，递给小莲，道：“你试着写一写。”

小莲接过笔来，依着素卿、三愿二人的笔迹，照猫画虎地写了几个字。

素卿对三愿道：“姐姐，你看她的字，倒还看得过，是不是。”

三愿拿起纸来，端详了端详，道：“小莲，之前的那位姑娘，教过你用笔是么？”

小莲抿了抿嘴，道：“这倒不是，是后头王娘，教我画过花样子。”

三愿没有见过王娘，只望着素卿。

素卿笑道：“王娘是后面针线上的管事，我这些针线，就是同她那里拿来的。刚才，她还托我给她画些花样子呢。”

小莲听到素卿说要画花样子，有些高兴起来道：“姑娘，您还会画画，能画一个给我看看么？”

素卿轻笑一声，道：“画什么呢？画一朵水莲花吧。”

说着，拿出一张新纸，一笔笔的勾勒描摹，不多时，一朵菡萏香莲，便映在了纸上。

小莲方要叫好，素卿又是三两笔，画出了水波纹来。

小莲道：“姑娘画得真好，能教教我么？”

素卿笑道：“这个，且不急，咱们先把那几个字认了。”

小莲虽然有些扫兴，却还是脸上含笑，“噢”了一声。

素卿道：“她写的那几个字，先不用管，我写的字几个，念做‘人之初，性本善’。意思很简单，我想也不用太细解释，你今儿，就照着这几个字的模样，细细地临了，明儿，要是不给你样子，你还能写下这几个字，就算是学会了。”

小莲点了点头，望着素卿道：“如果，我想能够看个告示什么的，大概要学会多少字呢？”

素卿道：“这个，我也没用数过，三四千个，应该就能够了吧。”

小莲掰着手指头，道：“我本来认得个十几个字，先都不算数，这一天六个，十天六十，一百百六百，一年，总有两千来个字了，也就是说，我要想能自己看个告示，写个信的，总要有两年的时间，是不是？”

三愿斜睇了小莲一眼，道：“怎么，你还嫌慢了，是么？”

小莲撅着嘴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素卿看她二人又要说呛，只拦道：“好了，真不知道，你们又是怎么一回事，小莲，我今儿给你再多写几个字，倘若到明天，你记不下来，可别怪我恼了。”说着，又在纸上写下了：“性相近、习相远”这几个字，简单给小莲解释了，便将笔递给了小莲。

素卿放下了笔，则凑到一旁生着闷气的三愿跟前儿，笑嘻嘻地道：“三愿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么？”

三愿往床上一躺，脸朝里，也不看素卿，道：“我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只是累了。”

素卿听了，微微皱眉，道：“三愿姐姐，你要是真的累了，我也不扰你了，你好好的睡吧。”

说着，自去拿起了花样子，试着绣起了花儿。

素卿本不以为三愿真的要睡，只不过是随口敷衍着，却不想，一旁躺着着的三愿竟自微微打起鼾来。

屋子里很静，那鼾声听起来是那样的刺耳。

素卿放下手里的活儿，轻轻地唤了一声：“三愿姐姐”，三愿没有反应。

素卿心想，此时的她，才更名不久，想是还不能够熟悉自己这个新名字，素卿无奈之下，只得唤了一声：“素卿姐姐。”

自己便是素卿，却还要管别人叫素卿，这实在是个诡异的情景。

三愿依旧没有睁眼，素卿的心中倒是起了疑心，忙唤小莲道：“小莲，你先停下，我问你一个事儿。”

小莲放下手里的笔，转过头来，问道：“姑娘，什么事儿？”

素卿轻叹一口气，道：“烦你去问你娘一句话，她是不是又给这屋里的吃食里，下了迷药了？”

小莲微微皱眉，道：“不知道，应该没有吧。”

素卿心里焦急，没好气地道：“别说应该，你帮我去问一下。”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一声：“姑娘这是有什么话，要问我呢？”随后，便看春娘风摆柳似的进来了。

素卿看到春娘，不由得一笑，道：“您来，又是有什么事儿要对我们说？”

春娘也不等人让，便坐到了素卿的身边，道：“来看看你和陈姑娘。”

素卿拿嘴向着三愿一努，道：“正睡着呢，叫都叫不醒，方才，正想让莲姐姐过去问一问您，是不是又给这屋里下了迷药了。”

春娘道：“那迷药也不是容易得的东西，我怎么会轻易用呢？”

素卿本以为，三愿沉睡，一准是春娘下了药，却不想春娘竟是矢口否认，道：“那她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儿？”

春娘笑道：“我帮你查一查吧。”

素卿冷笑一声，道：“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您要是说不放心我们，给我们下了药，明说就是了，我们总不能不吃饭。”

春娘轻笑一声，道：“如今这个境况，我又骗你们做什么？你放心，我是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容我查一查。准保给姑娘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就是了。”

素卿问道：“您要查多久？”

春娘道：“我现在给不了你准信儿，依你说，三愿姑娘以前没有这样睡得这么沉过。你呢，是因为对我有个疑心，所以，一上来就觉得是我给下了药了。可是，寻常遇到身边人的身子有了异样，都会先去找郎中问一问，是不是病了。小莲，去叫小二，请个郎中来。”

春娘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在素卿的记忆里，自己这个时候，既没有生病，也没有被春娘下过迷药。

不过，不管怎么样，春娘如今肯帮三愿找个郎中，只是好事儿的。

小莲得了春娘的令，便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屋里只留下春娘、素卿二人，还有一个沉睡的三愿。

春娘伸出手来，往三愿的额头上轻轻探去。

素卿看到，三愿的睫毛不经意地颤动着，素卿的心里，刹时便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