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倒药

听着三愿的琴声越来越往旖旎香艳往走，素卿的心里，只觉得十分的聒噪。索性戴上新编制的手环，拿着针线，往后找王娘去。

王娘依旧如大部分时候一样，做着针线，抬头看到素卿过来，也不放下手里的针线，只问道：“你怎么又过来了？”

素卿轻叹了口气，道：“前面闹得慌，您这边清静。”

王娘也不抬头，只低着头，做碰上手里的针线道：“你啊，别怪我说你，你愿意在前面，就长长久久的在前面，你愿意到后面跟着我这里，就索性别回前面去，你这边两边跑着，怕是到最后，两边的好处，都落不着。这些日子，我一直也没机会问你，本来那一日，已经定好了，让你留下，怎么你又回去了，前面，究竟是有了什么人了？”

素卿温然一笑，道：“旧日相识的姐妹，她不似我有这狠心，我总不好让她一个人在前面，有我在，多少总是能帮衬她一些的。”

王娘叹了口气，道：“你心里的挂碍太多，到最后，总是会让自己吃亏的。”

素卿微微一笑，道：“您说的话，我都明白的，只是，我还是放下不我那三愿姐姐了。好了，好不容易这会儿，没有别的人，您就别同我说前面的事儿了。”

王娘叹道：“我也是白劝你一句，春娘这个人，这些年来，我太了解了，她现在，能许你这样品貌的人，当个丫头，绝不会是长长远远的。你那三愿姐姐，如今已经从了，春娘下一步，便该摆布你了。到那里，你可要想好了怎么应对。”

素卿坐在一边道：“她答应过我，不再逼我的。”

王娘放下手里的针线，道：“你素日看着，也挺聪明的，怎么倒能信了她的话？”

素卿微微一笑，道：“她的话，我向来只信个在成，不过，我相信，在我点头之前，她不会翻脸。好了，您的好心，我都知道了，有这功夫，您再指点指点我针线，好不好？”

素卿没有将自己的打算，告诉王娘，她总是觉得，这件事，没有必要让更多的人知道。

王娘轻笑一声道：“你那个针线，指点不指点的，倒也不吃什么劲。”

素卿笑道：“既是这样，往后再想要我的花样子，可是不成了，我还去找玉墨姐姐去了。”

王娘道：“玉墨又病了。你去看看她，也好。”

素卿微微皱眉道：“这又是为了什么，怎么三天两头的病啊。”

王娘叹道：“她这个人，心思重，可不就得三天两头地病。”

素卿听了，心里乱糟糟的，慌里慌张地去隔壁找玉墨。

到了隔壁屋，方踏入屋门，只看玉墨正拿着碗，往炕洞里倒着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素卿心里恍然，难怪那一回，她就觉得玉墨再喝那碗药时，喝得过于的快了。

此时的素卿，却也不道破，反而往后退了两步，退出屋子，高声对里面喊：“玉墨姐姐在么？”

玉墨听到有人喊，不由得一激灵，连缓过心神，道：“在呢，进来吧。”

素卿笑吟吟地坐到玉墨身边，笑道：“玉墨姐姐，听说你又病了，她们可给姐姐请了郎中了？”

玉墨勉强笑了一声，道：“请了。”

素卿脸露关切地道：“不知道请的哪位郎中，给开了什么药，有没有说姐姐到底是个什么病症，能不能彻底给根治了？总这么着，实在是让人担心。”

玉墨苦笑一声，道：“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我就这个样了，真有什么根治的法子，一花多少银子，这红香楼，也未见得肯给我出。”

素卿叹了口气，道：“姐姐，春娘虽然有她狠心的一面，却也不是见死不救的，姐姐你这个样，让别人怎么办是好呢？姐姐，我还等着，咱们一起出去呢。”

玉墨轻轻地拍了拍素卿的脸颊，道：“你放心，我肯定能和你一起走的。”

素卿看玉墨言辞闪烁，心里满是疑问，却不知道，该怎么样的说。

玉墨看素卿不说话，只当素卿还是太过担心自己，便劝道：“你也不用担心我这个病症，不过是累得很了，就得歇上几天，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你这人心善，等咱们走了，到了外面，你肯定不会让我像现在这样累了，我也就自然不会病了。”

素卿近来心事繁杂，实不想再同玉墨在此打机锋，索性，凑到玉墨耳边，道：“姐姐，你做事太不仔细了，我方才都看到了。”

玉墨听到素卿这样的话，一时怔住了。

素卿轻轻地摸了摸玉墨的双手，笑道：“姐姐，你心里有事，若是能同我说，便同我说，若是不能说，我也不多问。姐姐你说什么，我都信，不过，姐姐，你得先告诉我，你现在，急不急着走？”

玉墨长叹一声，问道：“我急又怎么样，我不急，又怎么样？”

素卿笑道：“姐姐你要急，我便也急，我便不等看三愿姐姐那边彻底挂了牌子了。姐姐你要是不急，我便再多等一等。等三愿姐姐那里安稳下来了，我再找春娘说，咱们一起走。”

玉墨道：“我倒不急，只是夜长梦多，蚕儿，你要知道，咱们能走，其实不在你，也不在你的三愿姐姐，当然，更不在我，真正关键的是小莲，你想，如果小莲不需要走，那春娘还会让咱们走么？”

素卿听了，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一切都要看小莲的。不过现在，小莲早晚是要走，不过是春娘，还有些不太舍得，可是，早晚也是这么一回事儿，只要到时小莲要走，总是要带着咱们几个一起走的。”

玉墨轻笑一声，反问道：“那我问你，倘若小莲不想走了呢？倘若小莲还要走，但她自己在外面就可以顶门立户，那我问你，春娘还会让咱们走么？”

素卿轻轻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趁现在，小莲还得走，免得夜长梦多的。姐姐，再等我几日，后天，你听我消息吧。”

玉墨苦笑一声，道：“其实，我也不着急，就我这个样，不死不活的，真的没有什么指望。”

素卿笑道：“姐姐，你就是在病中，才爱这么想的，等出去了，找个好郎中，好好治治姐姐这个病，也就是了。”

玉墨轻轻地点了点头，道：“蚕儿，是我对不住你，等离开之后，我会告诉你这是为什么的。”

素卿笑道：“姐姐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不过，姐姐，不管走得了，走不了，下次再做这些事儿，姐姐还是小心些，别让旁人看到。”

玉墨“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素卿与玉墨，又说了许多离开红香楼之后，要怎么安排。

二人叽叽喳喳地，直说到天晚，与玉墨同屋做针线的女孩子们陆陆续续地回来，素卿方回前面。

却说三愿看到素卿回来，抬起头来，满是幽怨地望着素卿道：“怎么，这琴声，这么不入你的耳，是么？”

素卿不想让三愿了心里难受，便上前陪着笑道：“哪有，我往后面，找她们问针线去了。”

三愿叹了口气，道：“我其实，挺羡慕你的。”

素卿歪着头，望着三愿，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来。

三愿道：“你爹来找过你，虽然，他做的事，说的话，让你看不上，可是一切，都已经抖落出来，你也不用再想着他什么了。我却不行，我不知道，我的爹娘还有两个哥哥都怎么样了，我心里担心着他们。我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让靖王殿下能够帮我救一救他们。可是，我又怕，万一他们出来之后，反而觉得我这样做，辱没了陈家的名声。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样办。”

素卿心里不由得一阵动容。此时三愿，所遇到的是个死结。

三愿她在选一条如素卿前世一般无二的路。

那么，将来，遇到她的两个哥，多半便还会被骂一句“有辱门风”。

前世的自己，做这样的选择时，并不知道父母已死，亦不知道后来两个哥哥并不会感激自己的委曲求全。

如今的自己，明明知道这些，还要让三愿再走前世的老路么？

前几日，方觉得，三愿还可以以此时的靖王为靠山的素卿，又动摇了。

若是早些时候，三愿说出这样的话来，素卿还能再做打算，想办法让春娘将三愿一起放走。

可是如今，安王、靖王明日便到，一切已经迫在眉睫，想要春娘回绝两位皇子，并无可能。

想到此处，素卿强压着心中的无奈，语态轻柔地劝道：“姐姐，还有一天时间，我们还有机会。姐姐，这一天时间，你好好地想一想，要不想依靠靖王，要是想，明天的琴，咱们便好好地弹，若是不想，咱们便将琴声，弹得让他们不那么喜欢了。左右，明天挂出的名字，是陈三愿，不是将军府大小姐陈素卿的名字。咱们先把明天这一关闯过了，再说吧。”

三愿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直到明天宴会前，你，还有春娘，都不要和我再说什么了，让我一个人好好地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