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一条锁骨
北辰云湛回京那日的声势极其浩大,排场也是十足的,连仪卫卤薄都搬了出来。
在前列奏军中典雅庄重的音乐,间歇有比较清雅的音乐,乐器列有八个铜器喇叭,大小各四个,四个唢呐,接着是一面云锣、两根平笛、两根乐管、两根笙、四面铜鼓、“二金”、两个“铜点”等一些其他的皇家乐器。
北辰云湛骑着高头大马,前面十名佩刀大臣导路,后有两名佩刀护卫,护卫后跟着是豹尾班侍卫,佩仪刀者十人、佩弓箭者十人。
浩浩荡荡的回京大队压了一整条街,就连刚从宫里看过步绛出来准备回家的步微都被北辰云湛的架势堵住了。
“公主殿下,这个北辰云湛简直无礼!”为步微护驾的护宫侍卫怒道,“他这些仪仗可是太子殿下出行才能用的,他一个异姓王居然也敢!”
步微坐在马车里捻着手中的手持不言语,自己要出宫,北辰云湛是要进宫,两个人正好撞上,眼下正堵在路上,若是按照眼下的架势来看,北辰云湛的队伍可比自己这个公主的车队风光了数十倍不止。
“叫他们让路。”步微终于开口了。
护宫侍卫立刻拍马上前呵斥道:“放肆!岐阳公主车架在此,前方是哪个混账东西敢挡了公主殿下的路!”
“公主殿下?”北辰云湛从后头策马上前,眼神轻蔑地嗤笑了一声,然后盯着步微的马车开口,“步区区,你倒是厉害啊,还真他妈的敢嫁给谢君牧。”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直呼公主殿下闺名!”护宫侍卫又一次呵斥道,维护着步微的尊严。
北辰云湛从小到大都是个狂妄的,哪里会听得进护宫侍卫的话,反而见护宫侍卫还敢这么对自己大喊大叫,挥着手里的马鞭就朝着护宫侍卫抽了过去。
护宫侍卫连忙抬起手挡了一下,鞭子打在护宫侍卫胳膊上,瞬间就将护宫侍卫手臂上的衣服打破了。
这样子还不够,北辰云湛挥着鞭子就又是一鞭,硬生生就把那个护宫侍卫打下了马。
“住手!公主殿下还在这里,你岂敢动公主殿下的人!”林七娘看不下去,连忙策马上前挡在了那个坠下马的侍卫身前。
那个护宫侍卫摔下马来,摔得满脸是血,在地上打滚着痛呼。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跑到老子面前来教训老子。”北辰云湛抬了抬下巴,讥讽地看了眼林七娘,然后马鞭指向步微的车架,“我打人又怎么样?要讨公道就让公主殿下亲自出来和我讨!”
步微坐在马车里攥紧了手里的手帕,忍气吞声地不言不语。
“公主殿下?”林七娘回头向步微请示。
步微深吸一口气:“把路让开,让长广王过去。”
“公主!怎么能让他这么过去,这不是助长了他的气焰吗?”小茶不明白步微的做法。
林七娘也不理解,又问了一遍:“公主,可否再说一遍。”
“让路,让他过去。”步微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来,“北辰云湛和其他的人不一样,我们现在和他对上没什么好处,先避其锋芒,他做了逾矩的事情,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林七娘无奈只好让人去扶起那个护宫侍卫然后下令:“让道。”
“让什么道啊。”北辰云湛冷笑一声。
没有人搭理北辰云湛,只是默默地将大道给北辰云湛让了出来。
北辰云湛冷笑一声,然后策马硬是堵到了步微的面前:“这就是岐阳公主让得道?怎么我还是过不去啊?”
步微咬牙隐忍:“再让。”
岐阳公主的车架再一次往旁边让开,北辰云湛却再一次堵了过来。
如此来来回回五六次之后,步微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掀开车帘子钻出了车厢。
“哟,出来了啊。”北辰云湛看见钻出马车的步微嗤笑了一声,“我还以为岐阳公主当了公主了,身份更高贵了,胆子却越来越小了,要缩在马车里一辈子呢。”
“北辰云湛,你不要太过分了,本宫如今可是公主,你这般没事找事的,休怪本宫不顾及往日的情分。”步微凝目注视着北辰云湛。
北辰云湛骑在马上冷笑一声:“步区区,你现在给我说往日情分,你嫁给谢君牧,在我还在外面为了你打仗的时候你转头嫁给谢君牧,躺在他的身子下面被他占有的时候,你想过往日情分吗?!”
步微差点没背北辰云湛气晕过去,北辰云湛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我与驸马大婚是皇上赐婚、两情相悦,北辰将军讨伐胡兰也是自我请命、为国为民。还请北辰将军不要颠倒黑白,跟不必把这顶大帽子往本宫的头上扣!”步微呵斥道,“现在你要去见皇上就马上去见,要是不去见皇上那就把路让开,本宫要回家了。”
“好啊,步微你厉害,你和谢商真是厉害,就这么把我甩得团团转。”北辰云湛笑了起来,“我告诉你,我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事情还没完呢,我们走着瞧,总有一天,我要你躺在我的身下,向我求饶。”
“那北辰将军还千万别到后来自己被关在诏狱之中,对本宫卑躬屈膝,摇尾乞怜!”步微抬起眼,咬着牙,愤恨地瞪着北辰云湛。
北辰云湛攥紧手里的缰绳,狠狠地盯着步微,然后高声喝道:“让道!恭送岐阳公主殿下!”
路,北辰云湛让了,但是步微还是被气得不轻,回到谢府后步微还没缓过来,甚至知道谢君牧回来的时候,步微还在生闷气。
“我家区区怎么成这个样子了?”谢君牧每次回家脸上都是带着笑意的,这一次也是如此。
步微看了看谢君牧然后问道:“北辰云湛也到家里来住吗?”
谢君牧轻轻地点了点头:“嗯,回来住了。”
步微的脸色顿时就更难看了:“你知道他今天做了什么事情吗?”
“听说了,云湛回京用了僭越的仪仗,还在路上和你起了冲突,这件事情满朝文武都已经知道了。”谢君牧坐到步微身边,牵起了步微的手说道。
步微皱着眉问:“然后呢?我去见你一面,你娶我一下,他们都能说那么多东西,差点没有被他们的吐沫星子淹死,换成一个北辰云湛,一边是僭越仪仗,一边是以下犯上,他们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谢君牧安抚地摸了摸步微的后背:“不气啊,北辰云湛刚回来而且手上握着重兵,这个时候不好直接跟他撕破脸,他既然这么无惧无畏,那就自然要承担起相应的代价,如今快要入冬了,他也只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了。”
步微轻轻叹息了一声:“我只是心疼你,他在我面前都这样子,不把我,不把我爹放在眼里,那么他面对着你的时候,更别提会有多过分了。”
“这么多年不是都过来了吗?”谢君牧微笑。
步微气鼓鼓地瞪了谢君牧一眼:“他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惯得!”
谢君牧笑着浅吻步微:“嗯,是我惯着的。”
“我要不要先回公主府几天啊?他在家里住着我难受。”步微问道。
“蔻姜这些日子无事会在府里陪着你的,有蔻姜在你不必担心云湛他会怎么样。”谢君牧回答道。
步微瞥了谢君牧一眼:“云湛云湛,你叫他叫得这么亲,他现在可是连名带姓地叫你呢。真是只养不熟的狼崽子。”
谢君牧只是摸着步微的后背给步微顺气:“咱不理他哈,不气不气,晚上打算吃什么啊?”
谢君牧是真的宠北辰云湛,不管北辰云湛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宠得步微都有些吃醋了。
往日晚膳都是步微和谢君牧一起用的,而如今嫁了一个北辰云湛,还有一个李蔻姜。
谢君牧前手才给步微夹了一个鸡腿,下一块的鸡肉就送进了北辰云湛的碗里,北辰云湛脸上虽然有几分嫌弃,但是却也没有说不吃。
餐桌上除了没心没肺真的在吃饭的李蔻姜外,其他三个人都各怀着心事。
“大哥和大嫂的感情真是好,真是叫我嫉妒,要是我也能娶到大嫂就好了。”没安宁多久,北辰云湛就阴阳怪气地开口了。
“云湛也该议亲了,这些日子你可以在京城里看看哪家姑娘好,等孝期过了就可以娶妻生子了。”谢君牧接口道。
北辰云湛冷笑一声:“大哥若是真的担心我的婚事与子嗣的话,那今晚不如让大嫂到我房里来,孩子生下来大哥要养也不是不可以。”
谢君牧的脸色沉了下去,威胁地瞥了北辰云湛一眼:“云湛,你年纪小并不是你什么话都可以说的资本。”
北辰云湛咧嘴一笑:“怎么?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吗?大哥是不希望我有子嗣还是不希望大嫂有子嗣?”
“北辰云湛。”谢君牧放下了筷子,“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现在立刻道歉然后到祠堂去跪一夜,那么······”
“大哥,你觉得我会是那样子的人吗?”北辰云湛打断了谢君牧的话。
步微紧握着筷子,用力到指关节都微微泛白。
谢君牧握了握步微的手让步微放松下来,然后对李蔻姜说道:“蔻姜,吃够了跟公主带老爷出去遛遛吧。”
虽然李蔻姜想说自己没吃够,但是眼下的形势自己和步微再留下确实也不太好,啃完最后一口肉,李蔻姜便利索地站起了身:“公主,我们走吧。”
步微看向谢君牧,谢君牧却没有看步微,只是盯着北辰云湛,在步微面前向来温柔如水的眸子如今只余一片寒冰。
“怎么,把步微支开想和我打一架,怕自己输得太惨丢脸是吗?”北辰云湛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君牧,“还是怕步微发现你根本就不是那种风光霁月的人,表面上看着是人模狗样,而实际上比鬼还恐怖。”
步微不在了,谢君牧也就放松了身子,不再挺着腰板,而是和北辰云湛一样,懒洋洋地靠在了椅背上:“北辰云湛,你是忘了当初在你爹灵堂前被我打得多惨了是吗?”
北辰云湛扯了扯嘴角,表情有几分僵硬:“谢君牧,你够厉害,为了掩饰自己是个杂种,直接把自己过继了出去,就算是他们知道你是个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的野种,也已经奈何不了你了。”
谢君牧眯眼,突然起身一把掐住了北辰云湛的脖颈:“在说这话之前,你最好仔细你的脑袋!”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北辰云湛的表情呆滞了一下,但是还是嘴硬地说道:“怎么?生气了,心虚了?你根本不是谢家的孩子,还敢把你那不干不净的娘接······唔!”
北辰云湛话还没说完腹部就被谢君牧重重地揍了一拳,疼得北辰云湛瞬间白了脸。
“你要说我怎么样我可以忍着,但是你要是敢说我的妻和我的母亲······”谢君牧单手就把北辰云湛从椅子上提了起来,“我就算是背上杀弟的骂名,也得将你千刀万剐了。”
北辰云湛看着谢君牧冷笑不语。
谢君牧扫视北辰云湛的全身上下,突然捏住了北辰云湛的肩胛:“习武之人,手臂可是很重要的。”
北辰云湛察觉到不妙,抬手就要握住谢君牧的手,却被谢君牧的另一只手压了下去。
“我不是没有警告过你啊,云湛。”谢君牧捏着北辰云湛的肩胛似笑非笑地看着被自己钳制住根本动弹不得的北辰云湛,“不过是废你一条胳膊而已,又不是砍了你的脑袋,有什么大不了的。”
“谢君牧你······”北辰云湛要说出口的话被肩胛处传来的骨骼断裂声和剧痛打断。
谢君牧收回手,任由北辰云湛瘫倒在地上发出困兽般的咆哮,只是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自己模样一丝褶皱的衣摆:“再让我听到你对我的夫人不敬,断的就不是一条锁骨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