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守护一辈子
果然不出谢君牧所料，才两天过去，景恕便出现在了步微的面前。
“你没死啊。”步微翘着个二郎腿坐在书案后慢慢悠悠地说道。
景恕差点就死在了谢君牧的手上，但是也还差一点，让他捡回了一条命，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后，终于得以恢复得差不多了。
“公主殿下。”景恕对着步微作揖唤道。
步微翻看着特意找蜀翊卿给自己送来的历朝法典，轻飘飘地“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景恕动了动唇，好半天才说道：“那个孩子······公主殿下可以把他交给我吗？”
步微又抬眸瞥了景恕一眼然后问道：“你觉得你会把孩子养成什么样子？”
景恕抿了抿唇道：“蜃楼卫是世子殿下的心血不能后继无人。”
步微冷笑一声：“景恕，我没有杀了那个孩子就已经是看在步沧昀的面子上了，你忠心耿耿不错，但是你昏聩无能，毫无远见，就算我将步澄云交给你，你也教不好他。等待你们的只会是蜃楼卫随着老人的逝去逐渐没落，最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胡说！”景恕有点急了，怒视着步微。
步微不慌不忙：“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扪心自问一番。你把步澄云带回去打算怎么养？要将他养成第二个步沧昀？可是你跟步沧昀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就单单心胸而言你便远不及他，孩子交给你只会养成与你一般目光短浅、蒙昧无知的废人！”
“你······”景恕气急，下意识地就要拔剑指向步微。
林七娘一把按住景恕的手，然后抬起一脚踹在景恕的膝关节上，将景恕踢倒在地。
步微似笑非笑地看着景恕：“现在你还不认吗？你一直停留在过往走不出来，你已经落后于这个时代了。”
景恕单膝跪在步微的面前，抿唇看着步微：“我不能让世子殿下的心血到了别人的手里，所以······蜃楼卫绝对不能交给你。”
步微都被景恕气笑了：“我说了我要蜃楼卫吗？我从始至终都不稀罕你的蜃楼卫。你当做宝的东西在我看来什么都不是。更何况，你们还几次想要我的命，甚至伤了我的夫君。我真是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是想要蜃楼卫才做的这些。”
景恕抿紧唇没有说话。
“孩子我不会交给你，我最近没空跟你们说话，有多远就滚多远去，若是再在我面前蹦蹦跶跶给我增添不必要的麻烦的话，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步微一边说着一边又翻了一页手上的法典，然后又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一行字下来。
景恕盯着步微看着，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书案之后坐着的就是步沧昀。
步微不是步沧昀的嫡亲妹妹，但是步微和步沧昀真的很像，越来越像了。
从谢府出来的时候，景恕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记不得最开始见到的步微是什么模样了。
两年的消磨将步微磨得越来越像那些年他们想要看到的模样。
步微谁都有一点像了，却又谁都不是。
景恕前脚才走，虞衡词后脚就从窗户里翻了进来。
步微波澜不惊地看了一眼，然后低头继续修订新法：“今日真是热闹，这蜃楼卫的人前脚才走，晴色入青山的主子后脚就找过来了。”
虞衡词笑了笑，然后随意地坐到了步微的面前：“你爬得可真够快啊，一眨眼你都是镇国公主了，下次见面不知道你会不会是皇帝。”
步微皱了皱眉：“别瞎说，国师大人说了，我爹爹有几十年的江山安定。”
虞衡词笑了笑然后道：“你这些日子见过我大爷爷没有？”
步微摇了摇头：“没有，你知道国师大人他去哪里了吗？”
虞衡词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五天前他给我来了信，让我来找你，我本来是去冀州的，特意跑回来找你，”
步微顿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国师大人让你给我带了什么话吗？”
虞衡词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给步微：“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让我等拿到你的回信后将回信放回原位上，他会看见的。”
步微接过信件拆开，然后一脸茫然地看向虞衡词：“这是什么意思？”
虞衡词反问：“什么什么意思？”
虞或托付虞衡词亲自给步微送来的信上，只有四个字——镇国安邦。
步微翻过信纸，在信纸的背面还有虞或手绘的一个奇怪的图案。
步微翻过来看过去都搞不懂虞或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就很诚实地回了三个字：“啥意思？”
虞衡词拿着那三个字在步微面前站了很久然后问道：“我大老远地跑来跑去就为了这三个字？”
步微摊手：“那我也没办法啊。我还巴不得国师大人能够砰地一声出现在我面前呢。”
虞衡词认命地叹了口气将信收进怀里：“行吧，我知道了，先走了，你忙你的。”
“才回来，要不要休息一下子再走？”步微问了一句。
虞衡词回头看了步微一眼：“不用，这些累不到我。”
步微点了点头，但是还是补了一句：“辛苦了。”
虞衡词笑了笑：“你还怪讲究的，你也辛苦了。”
如今虞朝的情况与步微当年学过的宋朝的状况很像，关于变法步微的第一反应也就是借鉴一下历史上王文公的变法改革内容。
只是这么些年过去，步微只能记得一些大概，要更加细致的就只能靠自己翻一些法典看看能不能找到记忆，或者就是和蜀翊卿等人商议。
北辰云湛似乎真的就在安安分分的养伤，除了不愿意交出兵权，王爵官职什么的还真的就放弃了。
而谢君牧在眼角的伤口愈合后便解下了纱布回了枢密院，一边要处理枢密院的公务一边还要召集将领们商议军改。
谢君牧的眼角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疤，虽然不明显，但是在看惯了面如冠玉的谢君牧之后，脸上添了伤的谢君牧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大不如前了。
“谢驸马虽然说保住了眼睛，可是脸上怎么就给落了疤呢，看着怪吓人的。”步微从桂宫和步绛商议完一些事情出来的时候，在路上听到了几个宫女的窃窃私语。
“是啊，以前谢驸马长得那叫一个英俊，现在眼睛那边添了那么长的一道伤疤，真是可惜了。”
“公主殿下这几日一直往宫里跑，晚上回去得晚，早上来得早的，你们说是不是公主殿下也不喜欢谢驸马这个模样？”
“啊？那公主殿下会不会去找面首呢？”
小茶听得一阵无语，才要上前去喝止那些宫女，步微却抬手拦住了小茶。
步微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电视剧里的男女主明明伤得无碍观瞻，其他人却会说丑了，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更让步微无语的是，自己看起来像是什么人啊？这些宫女怎么就想到面首去了呢？
步微挥手让小茶不要声张，然后抬步绕路离开，不叫那些宫女发现自己后害怕。
但是走了几步，步微就停了脚步。
“刚才说闲话的那些都是宫女吧？”步微问道。
小茶点了点头：“是的公主。”
宫里的宫女都在闲言碎语，那么谢君牧应该也听到这些风声了吧。
步微抿了抿唇然后说道：“小茶，你先回去吧，我去找阿牧。”
步微的步子拐去了枢密院，在枢密院门口，步微偶遇了拄着拐杖要往里走的顾遗阙。
顾遗阙的脚步停下来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步微，看上去很是震惊。
步微扫了顾遗阙一眼：“伤还没好就来枢密院？”
顾遗阙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就是来拿点东西，不搞事情。”
“你不是觉得被······”步微才想说。
顾遗阙连忙伸手过来捂步微的嘴然后压低声音道：“嘘——公主表妹，我可是给过你封口费的，不许说我之前是什么样子的。”
步微看了眼顾遗阙的腿：“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顾遗阙自欺欺人地说道：“现在枢密院的人都已经下职回家了，遇不到谁，就算遇到一两个，我就说是我自己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去的。”
步微嗤笑了一声，然后拍了拍顾遗阙的肩膀：“拿东西可以，别给我搞事情，不然我就把所有人都叫出来，当着他们的面打断你另一条腿，之前你跑得比我快，现在想必快不过我了。”
顾遗阙笑出一口白牙：“我可听话了，我现在就是你的人，绝对会保护好我的腿，啊不，绝不搞事情。”
步微低笑了一声，然后抬步走进去找谢君牧。
顾遗阙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公主表妹，你扶我一把吧，我第一次用拐杖，我不太会用啊。”
步微嫌弃地回答：“自己多练一练。让本宫扶你，你真大的面子。”
“咱们是表兄妹嘛，不就应该相互扶持一下吗？”顾遗阙说的。
“相互扶持，你之前给我使得绊子还少吗？”
“以前以前，你也知道是以前，那现在是现在啊······”
顾遗阙还在乱叫的时候，步微已经走到了谢君牧的书房里。
谢君牧出乎意料地没有再处理公务，而是端着镜子在照镜子。
步微心里咯噔了一下，知道谢君牧肯定是听到风声了，并且谢君牧······是在意的。
“阿牧。”步微唤了一声走上前。
谢君牧立刻放下了镜子起身走向步微：“区区，怎么来了？”
“该回家了。”步微笑着说道，“今日要留下来加点吗？”
谢君牧看了看桌上的公文摇了摇头：“今日不必了，走吧，我们一起回家。”
出了宫，谢君牧扶着步微上了马车，本想骑马跟在一边的，步微却撒着娇将谢君牧一起拉到了马车上。
两个人在马车里说说笑笑，将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了脑后。
在路过市集的时候，步微掀开帘子看了看，然后抱住了谢君牧的胳膊，黏在谢君牧身上说道：“阿牧，这里离家里也不远了，要不我们下车走回去吧，路上还能买点好吃的东西。”
谢君牧含笑看着步微：“馋了？”
步微晃了晃谢君牧的胳膊：“我们也好久没有一起逛街了啊。”
谢君牧揉了揉步微的头，宠溺地回答：“好。”
谢君牧应下了步微，便唤了马夫在路边停车，牵着步微下了马车。
步微容颜绝美，当了镇国公主之后又要刻意保持仪态，走在大街上艳光四射，一看就不是寻常人，一下子就吸引了一大堆路人的视线。
只是当那些路人看到步微身边的谢君牧时，脸色都有些怪异，眼里甚至都有几分惋惜，甚至还有人轻轻地摇了摇头。
谢君牧的眉头皱了起来，那些闲言碎语他不是没有听见，但是听到和亲自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步微美得艳冠天下，在步微身边的谢君牧就算是有一点点的缺陷都会被放大。
那些路人的眼神和举动，分明是在惋惜步微这般貌美的女子怎么就委身了他这么一个脸上带了伤的人。
步微担上挟持皇帝叛逃的罪名时，谢君牧可以将自己弄成私自调兵，将自己降到和步微门当户对的位子上去找步微。
而如今谢君牧伤了脸，却怎么也不能让步微跌下来啊。
这伤本就是为了步微而受的伤。
或许他得承受这样子的目光一辈子，一辈子都会有人觉得自己配不上步微。
就在谢君牧心里抑郁的时候，步微的手牵住了谢君牧的手，紧紧地与谢君牧十指相握。
谢君牧心中一撼，侧头看主动来牵自己的步微。
步微没有转头看谢君牧，只是牵着谢君牧的手，满脸欢喜地看着前方，一步一步地牵着谢君牧往前走，步微的脸上只有笑意：“阿牧，我想和你一直这么走下去，走到一生尽头。”
一时间，所有的闲言碎语都不算是事了。
“区区，谢谢你。”谢君牧轻轻地说道。
步微问：“谢我什么？”
“至少，你让我能够守护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