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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冥冥归去无人管

被选作嘉王正妃的那陈家姑娘名唤陈韵晗,并不是陈家嫡系的女儿,而是一个旁支所出的女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了她一个旁系的姑娘去参加选秀。

在选秀的时候,步微坐在殿上看陈韵晗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怎么样。

这一次面对面地看了一眼,步微的第一印象就是窈窕淑女、端庄大方。

“韵晗拜见镇国公主殿下。”陈韵晗对着步微行礼,一举一动都礼数周全,挑不出半分毛病来。

步微眉脚轻轻一扬后,露出一抹微笑:“韵晗不必多礼,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你还要随着阿羡叫我一声皇姐呢。”

陈韵晗微微一笑,仪态万千:“公主殿下,请入席吧。”

桂宴办得很文雅,有各家小姐,也有几位请来作陪的青年才俊。

席座就设在桂林之中,九月正是桂花盛开的时候,坐在桂林之中,暗香浮动,好不惬意。

席上也备了些桂花酿,口感绵密,步微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师父,我们就只是来喝酒的吗?”虞子雍也喝了几杯酒,然后倾身小声地询问步微。

步微的脸上已经因为喝了酒带了一抹绯红,瞥了虞子雍一眼:“你仔细看着这席上的形形色色就是了,回去我再跟你慢慢说。”

虞子雍有几分不解,但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地观察着在场的一切。

虽然办桂宴的是陈家,但是步微身份尊贵摆在这边,所以坐着主席的还是步微。

底下是入选的三位姑娘,步微左手第一位就是陈韵晗,第二位是白家的那位小姐——白慧瑈,再下面便是步微随手新选的孙氏——孙芊。

步微又一次认真地看了这三人,陈韵晗端庄大方,白慧瑈一团孩子气,孙芊则是个语言爽恺的,这么一看陈韵晗确实最适合做一个皇家的正妃。

“韵晗不知公主的喜好,不知今日的吃食公主可还满意?”宴席到半,陈韵晗魏霄着看向步微问道。

步微轻轻点头:“一切都好,可见韵晗是用心了,日后嘉王府由你主持内务,我和皇上都是能够放心的。”

陈韵晗连忙起身举杯对步微敬酒:“公主殿下谬赞,韵晗愧不敢当。”

“我看着你们三个真是各有千秋、难分上下的,嘉王当真是有福了。”步微看着三人说道。

孙芊与白慧瑈也连忙端着酒盏起身:“臣女谢公主夸赞。”

步微举了举杯,然后饮下杯中的酒水。

底下的三人自然也跟着步微一同饮下酒水。

“这时候也差不多了,我还要回去照顾孩子,你们就继续玩着吧。”步微喝完手中的酒就打算告辞了。

众人也连忙起身送步微:“臣女恭送公主殿下。”

步微抬手阻止众人的送行:“不必送了,你们继续玩,我自己回去就是。”

说完这句话,步微还没往前走几步,白慧瑈突然捂着肚子叫了一声:“啊!”

步微连忙回头看去,白慧瑈捂着肚子已经倒在了地上,蜷缩成一团,浑身不断地抽搐着。

“怎么了?”步微皱眉道。

诸位小姐似乎被吓到了,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啊!”陈韵晗突然也呻吟了一声,也和白慧瑈一样倒在了地上,黑色的血从二人的口中一起涌出。

“啊!”这一声是边上一个小姐被吓到的尖叫声。

顿时所有姑娘都飞快地后退去,生怕靠白慧瑈和陈韵晗近一点就和她们一样倒下了。

“这是怎么了?”唯有孙芊还站在白慧瑈和陈韵晗的边上,一脸震惊地问道。

“七娘,快去看看。”步微连忙道。

林七娘连忙走上前,蹲下身去查看,白慧瑈已经一动不动了,林七娘探了探白慧瑈的鼻息,又摸了摸白慧瑈的脉搏对着步微摇了摇头:“公主,白小姐已经去了。”

步微皱眉,才要让林七娘再看看陈韵晗怎么样,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股剧痛从腹部猛然席卷而来,绞得步微五脏六腑似是被无数双手撕裂一般。

“师父。”虞子雍连忙扶住了步微。

步微的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人受不住地往下倒去。

“公主!”

在步微意识的最后一刻,是一个冰冷的怀抱接住了步微倒下的身子。

耳畔传来虞或的轻声叹息:“你说说你,离了我几条命都不够你死的啊,小朋友。”

谢君牧在得知步微中毒的消息后急急忙忙地从枢密院赶回了府里。

步微还在昏迷之中,躺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奄奄一息。

“你真是没法好好照顾她,我真后悔将她让给你。”虞或抱着胳膊站在一边说道。

谢君牧看向虞或皱了皱眉:“国师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自然是为了救她。”虞或淡淡地回答道。

谢君牧看了看床上的步微,然后转头问林七娘:“七娘,公主怎么样了?”

林七娘抿唇:“公主中的毒不深,并无大碍,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公主醒不来。”

虞或嗤笑一声:“自然醒不来,此毒少量不害人命,只是让人一直沉睡下去而已。”

“一直沉睡下去是什么意思?”谢君牧追问。

“就是一直睡下去的意思,她不会死,会一直有呼吸,有心跳,但是就是不会醒来,不会睁眼看你,不会跟你说话。”虞或回答道。

顷刻之间,就如晴天霹雳一般,谢君牧整个人都呆住了,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的好。

“我既然站在这里了,那么自然是有办法让她醒来,就看你愿不愿意了。”虞或继续说道。

直觉告诉谢君牧,这并不会是什么好法子,但是谢君牧还是问:“什么法子?”

虞或微微一笑:“还记得我当初让你去西域取来的泉水吗?我适才问了七娘,你还将它温着,做得很不错。”

谢君牧抿唇:“那泉水能让区区醒过来吗?”

“可以作为让她醒过来的药引。”虞或回答道,“我可以配出这一味药,只不过这一味药会有后遗症。”

谢君牧问:“什么后遗症?”

虞或盯着谢君牧看了一会儿然后回答道:“她在醒来之后会忘记一个人。”

“会忘记我吗?”谢君牧脸色惨白地问道。

虞或慢条斯理地道:“若是她忘记的是你,你倒是不必这副死了娘的表情,她会忘记一个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人,也是她最爱的人。”

谢君牧沉默了,若是步微忘记了自己的话,那么还能忍受,大不了自己再慢慢告诉步微他们之间的曾经就是了。

可是若是步微忘记的不是自己的话······

谢君牧就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子的了,这些年的两情相悦就变成了一个笑话,自己能够继续和步微好好相处下去吗?

“你的选择呢?如果愿意的话,那我现在便开始配药,如果不愿那我可就走了。”虞或背着手说得。

谢君牧动了动唇,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是虞或没有听见。

“你说什么?”虞或问。

谢君牧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配药吧。”

只要步微不小心走路被一块石头绊倒了,步绛都要把那块石头粉身碎骨了,更何况是步微中毒这么大的事情。

不可避免的,步绛再一次大怒,命令锦衣卫彻查。

白慧瑈的年纪最小,摄入的毒量最多是当场暴毙的,步微和陈韵晗都轻量中毒,都救了回来。

沈驰调查了一天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孙家。

一时间,孙家意欲毒杀陈韵晗夺嘉王正妃之位,并且还大胆地向镇国公主下手,想要将来独揽宫权的流言传遍了全京城。

沈驰将自己查到了一句一句禀报给了步绛。

步绛沉吟了片刻问道:“沈驰,你相信你查到的这些吗?”

沈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回禀皇上,虽然臣查到的是这些,但是臣······不相信臣查到的所谓真相。”

“那就继续追查下去,迟早会有马脚露出来的。”步绛说道。“若是只有陈家和白家那两个姑娘中毒了,朕允许你就此交差,但是此事危害到了公主,朕要你不惜一切代价,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沈驰颔首:“是,臣定不辱使命。”

步绛轻叹了一声:“好了,你下去吧。”

沈驰作揖走了出去,沈驰还没走多久,王喜就又进来报道:“皇上,蜀丞相在外求见。”

步绛捏了捏眉心:“让他进来吧。”

蜀翊卿大步走入桂宫,对着步绛行礼:“臣叩见皇上。”

步绛抬手示意蜀翊卿起身:“蜀卿有何事?”

“微臣是来替谢将军说话的。”蜀翊卿回答道。

步绛皱眉:“替谢将军说什么话?”

“臣请皇上允了谢将军辞官的折子,并且准许谢将军和公主去封地生活。”蜀翊卿说道。

步绛陡然大怒:“放肆!”

“微臣明白皇上是想公主在皇上膝下承欢,但是恕微臣直言,公主遭受的所有威胁,都是因为公主身在京城。”蜀翊卿并不畏惧步绛的怒意,挺直了腰板说道,“而且公主并不是只养尊处优的公主,而是有能力治理一个国家的公主。皇上迟迟不立太子,又钟爱公主,公主又能力超群,是万众瞩目的存在。万众瞩目就会有暗箭难防。”

“朕会加派公主的亲兵守卫保护好公主的。”步绛强硬地道。

蜀翊卿问:“皇上能够做到百密而无一疏吗?若是能的话,公主今日也就不会中毒了。”

步绛冷笑了一声:“蜀翊卿,你是在质疑朕吗?”

“微臣只是觉得,要更好的保护公主,让公主离开京城是最好的选择。”蜀翊卿回答道,然后对着步绛又是一拜,“请皇上三思。”

步绛冷冰冰地盯着蜀翊卿,只说了三个字:“滚出去。”

陈韵晗中的毒比步微还要轻,不过半个多时辰就醒了。

而谢君牧亲自给步微灌了药之后,步微还昏迷了两日才醒过来。

步微醒来的那人是一个阴天,谢君牧已经在步微床前守了三天了。

步微悠悠转醒,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众人。

“区区你醒了。”谢君牧连忙凑上前去,又是期待又是害怕地看着步微,声音都在颤抖着问道,“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步微眯着眼睛盯着谢君牧看了一会儿,似是还没有睡清醒,又好似认不得谢君牧了一样没有说话。

谢君牧不知道是悲是喜,握住了步微的手:“区区,我是谢君牧,我是阿牧,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阿牧。”步微终于唤了谢君牧一声,“你在说些什么啊?我为什么会忘了你?我睡了很久吗?”

步微一连抛出了好几个问题直接把谢君牧问懵了,步微没有忘记自己,那么······步微忘记的人是谁?

“醒了啊?看来我的药没有配错。”虞或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步微看向虞或,眼中一片茫然,然后扭头问谢君牧:“阿牧,他是你的朋友吗?”

谢君牧顿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步微。

虞或眯了眯眼:“小朋友,你说什么?”

步微更加迷茫了:“嗯?”

“你不记得我?”虞或指了指自己问道。

步微皱起眉认真地在脑海之中搜索着,但是却没有分毫与虞或有关的记忆了:“我们以前认识的吗?”

虞或迟疑片刻笑了,然后轻声地说道:“忘记了也好,至少······”你不会在回想起我,满满当当都是恨意了。

无视谢君牧站在一边惨白的脸色,虞或弯下腰凑到步微面前:“重新认识一下好不好,我叫虞或。”

步微动了动唇,好一会儿才说出来一句:“我叫步微。”

虞或低笑:“我知道。”

“我们以前很熟吗?”步微不解地看着虞或,虞或的眼里有悲伤,有凄凉,却也有一丝欣慰,这是什么杂糅的神色?

“我们以前······”虞或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这辈子我们也就到这里了,之前的事情忘了就忘了吧,我走了,日后照顾好自己。”

步微望着虞或离去,虞或的背影估计得很。

步微突然想起一句诗:“冥冥归去无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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