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侧妃
凤潋的话确实让步微脑子一空，整个人都撑不住地倒下去，但是在短暂的昏厥之后，步微便自己醒过来了。
谢君牧抱着小柳絮坐在步微的身边，看着刚醒来的步微欲言又止。
步微撑起身子盯着小柳絮看了一会儿，伸手猛地将小柳絮抱进了自己怀里，紧抿着唇，眼泪却不停地滚落下来。
谢君牧静静地看着步微，什么话都没有说。
“小柳絮还不到一岁······”步微红着眼睛看着谢君牧，“小柳絮是六月一十二日出生的，今天是几月几日了？”
谢君牧回答道：“十月初十。”
步微崩溃地叫出声：“她在我身边还不到四个月！”
“我知道，我知道······”谢君牧轻声安慰着步微。
小柳絮是他们盼了这么七年多的孩子，他们才刚刚进入一个父亲和母亲的角色，如今却要将这个孩子交出去，步微接受不了，谢君牧又怎么能接受的了。
谢君牧二十八岁才得了小柳絮这么一个女儿，是发誓要将这个女儿一辈子捧在掌心的，可是现如今，凤潋告诉谢君牧，若是小柳絮留在他们身边的话，最多只有三年的寿命。
如今摆在步微和谢君牧面前的路只有两条，第一条是三年之内彻彻底底地失去小柳絮，第二条是让凤潋带走小柳絮十五年之后再见分晓。
“我说呢，当母亲的怎么可能舍得孩子，还不如当时我就直接把孩子抱走。”凤潋还在门外等着，看着步微抱着小柳絮哭得几乎要断气了，摇了摇头说道。
谢君牧垂着眼眸，等了一会儿后拉了拉步微说道：“区区，让凤前辈带走小柳絮吧。”
步微抱着小柳絮背对着谢君牧只当做没听见谢君牧的话。
“取下了噬魂镯虞或很快就会知道，今日天黑之前我就得带走那个娃娃，没时间了。”凤潋无奈地看着步微说道，“知道你舍不得，但是时间真的不多了。”
“虞或会死的吗？”步微抱着小柳絮沉声问道。
凤潋愣了一下然后回答道：“会的。”
步微抱着小柳絮从床上下来，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看向凤潋：“若是他死了，我们就能好好地生活了是不是？”
凤潋沉吟片刻然后道：“可是你要怎么杀他呢？就连我都没能找到制服他的办法。”
若是只是步微的话，步微或许真的没有办法，但是现在的步微是一个母亲。
“七娘。”步微唤道。
林七娘一直在外面不敢进来，听到步微唤了才走进了：“公主。”
“收拾一下小柳絮的东西。”步微的声音近乎喑哑，“送他们走。”
这一句话，步微说得很平静。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步微的心里会有多难受，亲自将自己的孩子送走，感受到的疼痛不会亚于活生生剜下一块肉来。
不同的若是真的是一块肉被剜下来，痛在一时，伤口愈合了便好了。
可是将自己孩子送走的痛，那是不论过去多久，都会锥心刺骨、刻骨铭心的。
凤潋抱着小柳絮离开的时候步微没有去送，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舍不得让小柳絮离开了。
“往后的十五年，就拜托凤老前辈了。”谢君牧送着凤潋和小柳絮出门，对着凤潋叮嘱了又叮嘱。
“放心吧，这一切因我那孽徒而起，我自然是会尽力挽救的。”凤潋承诺道，“十五年后小老儿定会带着孩子回来。”
小柳絮还少不更事，看不懂父母眼中的悲痛，在凤潋的怀里甚至还睡着了。
谢君牧看着小柳絮越看越担心：“孩子还这么小，还没有断奶，将来要是饿了怎么办？”
凤潋回答：“我在山里也养了几只羊的，能够产奶供她。”
“她夜里若是醒了哭了······”
“我哄我哄。”
“十五年后，她会忘了我与她母亲吧。”谢君牧的嗓音有些喑哑，
凤潋抱着小柳絮胳膊上挂着包裹转头就走：“知道了，我也不是没养过孩子，十五年后见，孩子我替你们护着，你们自己保重。”
谢君牧忍不住跟在凤潋的身后和凤潋一起走，一边走一边看着小柳絮。
凤潋无奈停下脚步：“你们还没有儿子吧。”
谢君牧的目光黏在小柳絮的身上摇了摇头。
“有时间的话生个儿子吧。”凤潋说道，“男孩子阳气重命也比较重，指不定就成了可知虞或的也未可知。”
谢君牧苦笑，有小柳絮的前车之鉴，自己哪里敢和步微再要孩子呢？
不过是苦笑一声之后，谢君牧再抬头，凤潋的身影就已经不见了。
谢君牧本以为送走了小柳絮，步微会一蹶不振一段日子，却没想到第二日步微就和没事人一样了。
步微如今真的是十分坚强了。
“我去上朝了？”谢君牧试探地问步微，不知道步微会不会希望自己留下来陪着她。
步微点了点头：“嗯，走吧。”
“你一个人可以吗？”谢君牧担忧地看着步微。
步微对着谢君牧勾了勾唇角：“我可是只身入虎穴的镇国公主，哪里会有那么不济呢。”
谢君牧也对着步微笑了笑，然后抬手抱了抱步微：“我们一起努力，一切都会变好的。”
这句话谢君牧不知道对步微说了多少次，步微也不知道和谢君牧说了多少次，但是好像一切都还是不能好很久。
送着谢君牧出门去上朝了，步微转过身的一瞬间便冷了脸色，脸上的温情瞬间消失不见，惟余冷漠与肃杀。
“把傅俶临带过来。”步微一边往屋内走一边说道。
虞子雍颔首：“是，师父。”
傅俶临从来没有在步微面前这么狼狈过，或者可以说，傅俶临在离开那个小山村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么狼狈过了。
身为锦衣卫，绳索绑了不知道多少有罪或者无罪的人，而如今他自己却被五花大绑地摁在地上。
“小茶在哪里？”步微只问了傅俶临这么一个问题。
傅俶临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地板装聋作哑。
“本宫问你小茶在哪里？！”步微抬起一脚重重地揣在了傅俶临身上吼道。
步微这一脚用尽了力气，还带着小柳絮被送走的愤怒与对虞或的怨恨，傅俶临的脸都白了，只觉得自己半个身子都麻了，一口鲜血涌上吼间，翻涌着要涌出来，却被傅俶临努力咽下。
“傅俶临本宫告诉你，不是撬不开你的嘴本宫就找不到小茶了。你勾结陈家的事情本宫都已经知道了，结党营私，已经够你被砍掉脑袋了。谋害钦定王妃也是你的主意吧，你潜伏在白家，却向陈家献计害死了白家的姑娘，白家若是知道自己闺女的死是你的手笔，想必也要摘了你的脑袋吧。”步微弯下腰捏住傅俶临的下巴。
傅俶临还是沉默不语，漠视步微的话。
步微心里的怒火又上升了一大截，薄唇紧抿甩开傅俶临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傅俶临。
“师父，别气坏了身子。”虞子雍劝了一声，“这个人就交给徒儿吧，晴色入青山自有办法打开他的嘴。”
步微沉吟片刻然后说道：“不必打开他的嘴了，继续关着，你们帮我去找一下小茶，别让我们这位傅大人以为他不说我们就真的找不到人了。”
虞子雍点头：“是，师父。”
若是说送走小柳絮对步微有没有印象，一开始谢君牧还看不出来，但是三四日之后，全京城的人就都看出来了。
他们原本安安心心地要相夫教子的镇国公主突然之间变得分外雷厉风行，并且迅速地揽权，在朝堂上布置自己的势力。
步绛纵容着步微行事，甚至还会亲自去帮一帮步微，将权势拱手让给步微，一时之间大家对于“嘉王是皇上唯一的皇子，将来必登皇位”的传言开始了质疑。
步绛迟迟不立太子，步羡又几乎脱离于朝堂之外，反倒是步微专权，步绛将来还真的未必会把皇位传给步羡。
步微也未必会一辈子都是个公主。
在众人都在想着到底要怎么站队的时候，步羡的婚期到了。
陈韵晗和孙芊都是以侧妃的身份嫁进嘉王府的，婚事办的也不大，毕竟不是侧妃。
两台花轿都停在了嘉王府门口，接下来要进门的顺序就至关重要了。
同样是侧妃，但是也是要分一个大小出来的，先进门的那一个就势必是高上一头了。
按理来说应该是陈韵晗先进门的，虽然她现在只是个侧妃，但是毕竟曾经也被定为正妃那么几天。
不仅宾客是这么认为的，就连陈韵晗也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就在盖着红盖头的陈韵晗在丫鬟的搀扶下要踏进嘉王府的时候，喜娘拦住了陈韵晗。
“陈侧妃且慢。”喜娘脸上堆满了笑意，对着陈韵晗说道，“陈侧妃请先等候一会儿，嘉王传令叫孙侧妃先进门。”
陈韵晗顿住了，盖头下的脸瞬间有些无措。
孙芊则实在一脸意外，但是很快就被丫鬟扶着踏入了嘉王府。
“哦——”围观的宾客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之前就有镇国公主不喜陈氏的传闻，如今嘉王又亲自命孙氏先进门，那么就很明显是嘉王和镇国公主都不待见陈氏了。
“嘶——公主殿下和嘉王殿下都不喜欢陈氏，那我们之前还说陈氏的好坏，要给陈家的人加爵，我们这是不是死定了？”有人在窃窃私语地说起了自己的前程。
“你就在背后说了说，我之前连名单都送到谢将军面前了，被谢将军骂了一顿。也不知道谢将军有没有和公主说，要是公主知道了，那我才是真的玩完了。”
“陈家这次算盘可真是打歪了，以为自己之前嫁了个女儿发达了，还可以继续，这会儿可是没用喽。”
陈韵晗听着那些人的风凉话心里一阵寒凉，她甚至还记得自己入选的时候家里呗来来往往贺喜送礼的人踏破门槛的场景，而如今全都没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步微的一句话······
陈韵晗握住了拳，眼里闪过一抹怨恨，好一个一呼百应、权倾朝野的镇国公主，自己又不曾得罪她，她为什么就是要和自己过不去！
惹得她如今被人耻笑，整个陈家都被人耻笑。
妾室入门是没资格和夫君拜天地的，只能对着自己的夫君和主母叩拜。
步羡还没有娶正妃，所以两位侧妃叩拜的便是步羡一人。
虽说是步羡大婚，但是步羡却并不显得有多高兴，在司仪引导着两位侧妃行完礼之后，步羡才像是刚回神一样伸手去扶了一把孙芊。
这一个无意的举动就更奠定了陈韵晗和孙芊在嘉王府将来的地位。
“姐姐和姐夫还不来吗？”比起自己的两个侧妃，步羡更关心的是步微和谢君牧怎么没来。
“公主和谢将军应该已经在路上了，王爷放心，公主和谢将军不会忘记的。”下人劝道。
步羡还是心不在焉的，一边接受着那些官员的恭维，目光却不停地往门口的方向瞥，希望能够看到步微的身影。
不知道往门口看了多久，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酒，步羡终于看到了姗姗来迟的步微和谢君牧。
“姐姐！姐夫！你们怎么才来啊。”步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喜色，抬步向着步微和谢君牧走了过来。
“路上发生了点事情耽搁了。”步微对着步羡笑了笑说道，“今日来晚了，等将来你娶正妃的时候，姐姐一定早早地就过来。”
“只是侧妃而已，姐姐和姐夫来也确实是给我面子了。”步羡回答道。
步微驾临，哪怕是在大喜的日子众人也不敢免了礼数，纷纷起身向步微和谢君牧行礼：“卑职见过公主殿下、谢将军。”
步微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目光瞬间变得犀利无比，看得大臣们都打了个寒颤。
“起来吧。”步微淡淡地开口道。
谢君牧也随着步微的视线看了一圈在场的诸位大臣，然后走上前去搭步羡的肩：“阿羡娶媳妇了，也算是个大人了，来姐夫敬你一杯。”
“好。”步羡被谢君牧拉回了酒局。
而步微却背着手，信步朝着嘉王府的后院走去。
“公主这是要去给两个侧妃训话吗？”两个大臣正小声地议论着。
却见谢川对着自己走了过来：“马大人，公主殿下找你过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