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是不会承认的
得知两人的目的地是乱坟岗，凌曦先回了青竹苑一趟，带了些趁手的工具才跟了上去。
小厮为了省事只随手挖了个浅坑，用草席把小玉的尸首一裹便草率埋了。
等到两人离开之后，凌曦才从密林中踱步出来。她站在连个墓碑都没有的新坟头前，把自带的两个果子放在地上。
“事发突然，我也没来得及给你准备香火。不过我倒是有门验尸的手艺，能替你沉冤昭雪。
虽然你授了宋嫣的命令来害我，但最后还是死在了宋嫣的手上。咱们的恩怨就算是一笔勾销了。下辈子投胎记得把眼睛擦亮些，别再跟着不靠谱的主子。”
说完这些凌曦冲着坟头三鞠躬，随即拿出铁铲开始挖坟。多亏了两名小厮偷工减料，她倒是没用多少力气就把小玉的尸首翻了出来。
凌曦举着火折子开始从头检验尸首。
根据小厮所言，小玉是自己投井淹死的，但凌曦却是不信。她拿出备好的纸笔，铺在地上开始记录。
就算是自尽，人在淹死之前还是会下意识地挣扎。
然而小玉的尸首虽然是湿的，但口鼻之内却并没有泥土，手指间也没有攀附井壁时留下的青苔。
凌曦解开小玉的衣衫，在脖颈处看到了明显的勒痕。
“哼，我就知道。”
根据检验，小玉是被人勒死之后才投入井中，伪装成了自尽。
凌曦一手举着火折，一手执笔在纸上快速地记录着。恰好这时一阵夜风吹过，不仅熄灭了她手中的火折，还把铺在地上的纸张吹飞了出去。
“诶！”
凌曦追随着纸张飞去的方向转头，却意外地发现有道人影站在自己身后！饶是她胆子大，此时此刻也难免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站在凌曦身后的人蹲下身子，把被风吹飞的纸张捡了起来。
清秀却不失力道的字迹呈现在眼前，景煜瞳孔放大又缩紧，俨然没想到凌曦写的居然是一份附了验尸报告的卷宗。而且制式十分严谨规整，竟是比沈逸航这个大理寺少卿写得还要详细。
“没想到凌二公子除了验尸，还会写卷宗，真是多才多艺。这该不会是凌大人教的吧？”
云开雾散，皎洁的月光洒下来，照亮了景煜俊朗的面容上。
凌曦在看清他的脸之后久久没有说话，再开口时却意外地打了个嗝。
“嗝！”
这是被吓的。
凌曦先是愣了一瞬，随即恼羞成怒起站起身来。
“不敢，在下自学成才！”
她伸手去抢卷宗，却被景煜闪身避开。
“景大人这是做什么？”
景煜垂眸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凌曦，“擅自挖人坟墓，无官府批文却私自开棺验尸，按照启盛国律法是要坐牢的。凌二公子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凌曦脸色一变，恼怒之色逐渐转为讪笑。
“那什么，我是受了夫人的委托来埋葬我家丫鬟的。况且她就是用草席子裹着，算不得开棺！”
然而景煜却不为所动，“按照律法，死者下葬前须得先向官府报备，下葬时也得有家人在场。凌二公子熟知律法，不会连这些规矩都不清楚吧？”
“……”
凌曦嘴唇蠕动了几下，自知辩驳不过，只能改打感情牌。
“景大人，您既然看过我写的卷宗，就该知道小玉她是枉死的。我给她验尸也是为了伸张正义。”
“伸张正义？”
“可不！今日沈少卿还给我送了‘路见不平，勇士辈出’的牌匾呢，我这也是受到了大理寺的鼓舞才挺身而出。”景煜想开口反驳，凌曦却急言打断，“大人不必谢我，这都是我该做的。只要您把卷宗先还我……”
她说着再次伸手去抢卷宗，景煜干脆高高把手举过头顶。凌曦跳了两下都没抓到，气得脸都红了。
景煜淡淡开口，“沈逸航给你送匾额的时候没有告诉你，只有官府之人才有权利开馆验尸？你若是想替小玉申冤昭雪，可以选择报官。”
凌曦性子沉稳，此刻却急得跳脚。
“反正我迟早都是要考进大理寺的，现在就当是提前办案了。”
此话一出，景煜神情明显怔住。
“你要考大理寺？”
凌曦没好气地哼道：“怎么，你看不起我！？”
“那倒不是。我只是没想到，凌二公子的志向远大。”景煜看着凌曦气鼓鼓的脸颊，心情突然变得愉悦了不少，就连嘴角都勾出浅淡的弧度。
而凌曦发现感情牌也不顶用，干脆使出了撒泼打滚的本事。她目光扫了一圈，发现周围除了景煜之外并无他人，登时胆子大了起来。
“这卷宗你要收就收吧，反正这里除了你我也没其他的证人，我是不会承认的！”
景煜失笑，倒是没想到凌曦这般有趣。
低沉的嗓音传入耳中，震得耳膜和神经又酥又痒。凌曦双手抱在胸前，强忍着才没有揉耳朵。
景煜把卷宗叠好收入衣袖中，恢复了严肃的神情。
“这东西我先替你收着。你若是能顺利考入我大理寺，就当是你的政绩；若是考不上，这便是你的罪证。科考之后，一并与你清算。”
凌曦豁然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追问道。
“此话当真！”
“我以大理寺卿的身份与你约定。”
凌曦又惊又喜，傻笑了两声后又觉得不放心，从怀里掏出一张没用过的纸张。
“空口无凭，你得给我立个字据！”
景煜挑起眉梢，“可以。”
片刻之后两份落了姓名的字据写好，凌曦收了自己那份，总算放下心来。
这时一队打着火把的大理寺官差从树林中寻了过来，为首的正是景煜的贴身护卫萧然。
“大人！”
萧然快跑两步上前，有些意外看着凌曦。
“凌公子怎么在这？”
凌曦也认出了萧然，打着哈哈笑了两声。
“我，散步。”
“散步？”
萧然心中疑惑，同时注意到了地上的尸首，聪明地选择了不追问。
“大人，事情已经办妥了，咱们也该回城了。”
“好。”
景煜跟着萧然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折返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