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孟路遥
万全进了明镜城城门后，一看着小地图，额头哗哗冒汗。
这城门里面百米范围，竟然密密麻麻埋伏着的红黑，甚至是黑色的三角；
这全是堪比扛鼎之上的高手啊！
每处沿街的房顶窗户内，都架着弩炮；
角落藏着翻板陷阱、滚石之类的机关；
许多视野盲区，还描绘着气息可怕的图腾……
这里已经被布置成了个足以埋葬几千人大军的陷阱！
在他计划潜入明珠城时，是想着实在混不进来，就偷摸着潜入的；
现在看来，如果真潜入进来，也就有去无回了。
万全想着之前在别的神那里看到的情况，怎么都想不明白——机关之类的也就罢了，这两个神怎么这么多力量可以借给信徒？
信仰之力用不完吗？
车轮碾过铺着细沙的道路，驶出了长长的伏击带。
万全终于可以彻底放松警惕，打量这座绿洲大城。
路边两排道旁树，肆意伸展枝丫，长势喜人，即便伸进了窗户，人家也宁愿拆屋顶，也不愿意修剪。
看来这沙漠里，长点绿色不容易；
也对，只看土黄色，方头方脑的夯土建筑，看久了怕是会恶心。
“沙蔗汁，冰凉的沙蔗汁！”
背着厚布包裹的水壶，戴着头巾的人的人叫卖着走来。
车里的女孩口渴，叫下了他。
那人见来了一群大客户，动作麻利地倒饮料，吉祥话一个劲往外蹦。
“爸爸，我要喝……”一旁经过的孩子见姑娘们畅饮，扯着父亲的手不走。
父亲身上满是补丁，面容消瘦：“苦的，不好喝……”说罢把他扛走。
孩子的挣扎哭闹惊到孟路遥，她刚说送一杯过去，就见那边传来惨叫。
父子二人都倒在了血泊中，图腾战士手持血刀，边走边拍打肩上的小脚印；
来往行人原本是面无表情跨过尸体，突然一捂鼻子闪开；
是奴隶推着独轮车而来。他埋头背尸体上车，吱吖吖离开；
身后吊着的树枝扫开的染血浮土……
万全看着这一切有些亲切，这些家伙再磕点药，就有自由城的疯劲了。
其他女孩叹了口气，便继续喝着殷红的饮料。
在这世界活到成年的，谁也不是圣母。
车队在沉默中继续前进。
万全扫了眼系统，看着小地图瞳孔一缩，瞥了眼身后的车厢，突然念了声佛号。
车帘掀开，孟路遥花容月貌的脑袋探了出来：“怎么？大师慈心犯了？”
万全心道，我还有这东西？
“贫僧只是不解，既然这里环境恶劣，急需人力，为什么还要肆意屠杀奴隶。”
“哎，大师有所不知。”她凑到他耳边低声问，“整个蛇尾角，早在几百年前都是不毛之地，你猜，如今这些杀人的图腾战士，之前大多是什么人？”
万全装作皱眉苦思。
“奴隶。”她声音低到为不可查，吐气如兰，“奴隶如果信仰虔诚，就可能成为正信徒，慢慢的提升身份，那些好不容易爬起来的前奴隶们，哪里肯后来者分他们的利，绿洲就那么大啊……”
“可我看一些地方，都在逼迫奴隶信仰……”
“神灵太弱，祭祀自然想要多一点信徒，让神灵更强，争取更大利益，保护自己安全，但如果神灵太强了呢？”
“那不是能争取更大利益？”
“绿洲不大，产出是有限的，蛇信湾其实也一样的。已经没地方分给这两位冕下了，再变强，上神就该不安了，会怀疑他们有僭越之心。到时候冕下没事，但底下的祭祀和信徒嘛，怕是就要遭劫了。”
万全把这与之前看到的一联系，一切通透：
难怪这里强大的图腾战士特别多，这是两个神在消耗信仰之力啊；
自砍一刀，免得人家帮你体面。
听到这里，万全扭头看向这个女人：“坊主不装普通的艺人了？”
在小地图中，这位的绿点在之前就已经变成了代表中立的白色方块，甚至有些白里透红。
“我从没有说过我是普通艺人。”她笑容收敛，“一些事情不是很明显的么，只有才艺，根本保不住这么多女孩。”
“你现在跟我摊牌，是为什么？”万全说着，看着周围川流不息的人潮；
相比之前入城道路上明面上放松，实际潜伏了无数强者，这里有许多图腾战士巡逻队来回穿梭。
“你既然敢找来，要是心怀不轨，那定然有把握对付我们，所以我只有在这里，才有十足把握自保。”
她声音变得冰冷：“玄武大陆根本没有和尚，你只能是从大辛过来的，千里迢迢，怕是另有目的吧。你利用我们混进城，万一要是败露，岂不是害我全坊为你偿命？
你给我老实招来，不然我当街大喊，你必死无疑！”
万全看着一旁车夫衣图腾泛着白光，显然早已准备好动手。
他无奈一笑；
终究是看低了这个女孩。
这位顾及他实力强悍，一路生生压着疑虑情绪，连系统都骗过，直到现在才爆发。
这简直是天赋异禀！
他心中几个闪念，用未来的人形图筛去了坏结局，终于拿定主意，声音和缓道：
“不必着急，一切可以商量。你们什么时候表演，什么时候离开？”
这女人手背在身后，好像拿着什么宝物，神色没有丝毫松懈：“后天表演，大后天离开。”
“我等你走了再动手，那样总没问题了吧？”万全说着冲她自信一笑，“而且，我们不会留下隐患。”
“不可能！”她斩钉截铁，“无论你成功失败，之后我都不可能再在蛇尾角活动了，你会毁了我们乐坊……”
“这里混不下去，那正好去大辛啊，你不是要去学佛法么？”
“我之前说过，梦瑶乐坊不只是靠舞乐而已。”她冷笑道，“我们是沟通不同神灵的祭祀，帮他们牵线搭桥的掮客；
神灵不希望自己信徒和别人信徒私通，他们需要我们作为沟通交易的渠道！
这才是我们一群弱女子生存的依仗。
我要是去了大辛，梦瑶乐坊多年积累的人脉全部成空，拿什么自保？指不定立刻就成了达官显贵的围猎之物……”
“所以你之前所悟都是假的？”万全定定看着她，“你是为了牵线搭桥才成立这乐坊的么？还是说，你只是想给达官显贵表演？”
“我分得清理想和现实。普通人既不懂欣赏，也没办法保护我们，乐坊靠他们是维持不下去的！”
“美是相通的，祭祀和奴隶看到大海都会感动~至于保护，大辛可比这边安宁得多，繁华昌盛，歌舞升平，在那边，以你的手段，自己就能自保！”
万全见她沉默，再接再厉：“佛陀之道可普度众生，你的乐舞之道就只能在神殿宫廷献媚么？你这样可成不了飞天乐神。”
孟路遥叹了口气：“我愿意冒这个险，但我不应该让众位姐妹也跟着冒险……”
“冒昧问一句，你热爱乐舞，她们呢？”
万全盯着她突然紧缩的瞳孔：“她们跟着你，是为了乐舞，还是生活所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