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口若悬河

玄妙观，青宫之内！

长公主正端坐在阴阳蒲团上，素面朝天的为施半点胭脂水粉，干瘦的脸颊，紧闭双眼，一头青丝长发随意洒在肩头，单薄的身躯，更显清瘦。

双手、双脚展开着，五心向天，均匀的呼吸着，坐着。旁边还有一条矮桌，上面放着一瓶菊花味的香水，似是意有所指。

而她的面前还有一块极大的青色布，将整个青宫一分为二了。

青布里面是长公主。

外面自然就是被带入的公孙羊了。

公孙羊极为恭敬的匍匐在那里，不得见长公主真容，他同样心跳加速，微微有些出汗，脑海里快速的回想着李唐所交给的一切，想着一会儿如何应对呢。

此时的公孙羊已经被搜过身，手里拿着一面圆圆的镜子，双手奉上率先的说道：“长公主殿下，这是来自英吉利的魔镜，其实就是用玻璃和水银制作而成，还想长公主您笑纳，小民的一点小小见面礼。”

长公主没有开口，这东西她早有耳闻，虽说神奇，但还入不了她的法眼，与她今天要做的事，也无关。

他对于公孙羊其实早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知道此人来历颇为神秘，拿出的东西也极为诡异。

第一次自己寻找的释放烟花之人其实就是他，若不是因为金国使团的事，恐怕早就见面了，此时才见面，对于长公主来说，只能算是多了几分惊喜。

她依然闭着眼睛，清瘦的脸庞下，喂喂张开嘴，说出了第一句话，“你叫杨树林？！这名字，可够俗的。”

声音透着一股子的以上对下的蔑视。

王权之下的不屑。

一股子权威的轰击。

说你俗，你就俗，不容分说。

公孙羊心里瞬间一突突，心说，难不成真如当家的所料，泉州富商的身份恐怕真的已经败露了。

他便顺势而为，立刻磕头说道：“回禀长公主，这只是在下入京后为了方便行事，用的假名而已。在下不敢期满长公主，在下真名黄药师。”

“假名？！哼，看来你还有一番故事了，说说你的来历吧。我还说呢，泉州富商里，可没流传过杨树林这个名字。”

长公主柳眉一皱，冷哼着继续询问。

公孙羊反而更镇定了，如猜测一样，便侃侃而谈道：“在下其实并不是泉州富商，乃是泉州城外一千五百海里外一座海岛的岛主，岛名叫桃花岛，乃是我父亲当年做海盗时占领的，后来盘踞于此，做起了海外和走私的生意，传到我这一代，已经快五十年了。”

长公主没有说话，不怒自威之气，却让人不敢大意。

公孙羊心里“突！”“突！”便开始谨慎而谈，“我父亲外号黄老邪，是当时四大海盗头子之一，掌管着七八艘海盗船，有百十来个兄弟呢。但我们家从不骚扰内陆，只是抢劫一些来往的外来客商，后来海禁了，就做起了海外走私的买卖，所以其实并不算是罪犯，但怕有万一，小人我这才更名改姓，取名杨树林，以泉州富商之名，来的金陵城。还请殿下治罪。”

长公主冷笑，道：“你都说不算罪犯了，还请我治什么罪啊，我可记得当年先皇的命令是，只要敢踏入楚国境内的海盗，所有官府亦或平民都可以格杀勿论的。”

“在下父亲是海盗，在下已经不是了，还请长公主明察啊。”

公孙羊诚惶诚恐，磕头不断。

长公主哈哈一笑，给一记巴掌，给个甜枣的说道：“你既然不是了，又与我实话实说，我先饶你不死，哼哼，你父亲黄老邪，还四大海盗头子之一！这些故事可都是几十年前的了，我爱听，你说说。”

海禁的时间已经是几十年了。

比长公主岁数还大。

知道的人肯定很少。

长公主好奇也是理所应当。

公孙羊口若悬河乐呵呵的便说了起来，“当年四大海盗头子，其一我父亲，号称东邪，其二，号称西毒，名曰欧阳锋，这家伙最为歹毒，劫船后从不留下活口，每次都是鸡犬不留，所以号西毒。其三，北爷，洪七公，他是资格最老的海盗，大家见了都叫他一声七公，具体真名已经无从得知了，所以被称之为北爷洪七公，其四，南帝段智兴，此人乃是大理国的皇亲，也是大理国暗中资助的海盗，所以绰号南帝！”

长公主了然点头，“我也听闻过，当年大理国暗中资助海盗在泉州附近抢掠，原来是真有其事啊。”

她哪里知道这个，只是胡诌一句。

长公主听着有趣，就嘟囔道：“东邪，西毒，南帝，北爷，哈哈，海盗的世界，也蛮精彩的啊，那你来金陵城干什么啊？好端端的岛主不做，来捧花魁的。”

公孙羊继续说道：“不敢有一句欺瞒长公主，这些年的海禁已经让泉州外的海盗很少，基本都是走私的船只。海外对我大楚的丝绸，茶叶，瓷器，那可是视若珍宝，只要运出去就是钱啊，利润基本都是十倍，甚至百倍，禁是禁不掉的，赔本的买卖没人干，杀头的买卖有人干啊！所以我这次······”

他说到这，突然有些岔气，喘了口气，说的太多，汗流的也多，渴了。

长公主哈哈一笑，盘腿坐着五心向天的突然扬起手来，挥手道：“给黄岛主，倒杯茶，你一上来就与我实话实说，我很高兴，不用紧张。”

“诺。”

一个黑甲武士拿来茶杯，递给了公孙羊。

公孙羊起身接过，“咕咚！”“咕咚！”干了，这才说道：“多谢长公主，在下一定谨记长公主您说的每一句话。”

而后才接着说，“我在桃花岛做我的岛主，生意自是不错的，但奈何泉州镇海节度使何云山，这几年管理太过严格，我又没有门路求他。生意便一落千丈，而后与其他几个与我情况一样的岛主商议过后，决定来金陵城试一试，劝说当今圣上打开海禁，这样我大楚货物，便能流通海外，赚取大把银钱，海外的货物也能流入我大楚，致使商业发达，民众才能分一杯羹啊，主要是我大楚的税收必然能增长数倍，这是对民，对国，对我们这些商人都再好不过的事了。”

说到着，他闭嘴了。

因为是长公主挥手让他闭嘴的。

长公主刚才只是说了一个开场白，问了一下姓名，而后无意间的勾出这么多的事来，此刻没想到直接聊到来意，原来是想劝说圣上打开海禁的。

虽然她也有弟子游走海外，但基本都是去金国上方的新罗、百济、高句丽这三国，希望有朝一日能与他们联合，共同对抗金国而。

像公孙羊这样的人，还真没见到过。

她一挥手。

黑甲武士明白，立刻退去了青布。

此时此刻。

二人终于面对面了。

长公主清瘦的面庞下，睁开了眼睛，一双深邃的双眸审视的看了看公孙羊，不免有些失望，如此黑瘦，如此其貌不扬，简直像是个乡下老农了。

她不禁有些叹气，刚才听他侃侃而谈，口若悬河，又有如此胆略来金陵城劝说当今陛下打开海禁，又是海盗头子之后。

在她的想法里是个伟岸雄伟留着虬髯的猛将模样，没想到，如此不堪，不免柳眉一皱，哼道：“把手抬起来我看看。”

“诺。”

公孙羊诚惶诚恐，立刻抬手，也不明白对方看自己手干什么，但听命准没错，摊开双手，展示在了长公主面前。

他也看到了长公主的模样。

不免失望。

在牛首山时，他们就猜倒了，背后黑手是长公主，是长公主害了齐王府一家。而后又听了许多长公主的惊人故事，感觉长公主一定如仙人一般。

此刻一看，居然如此清瘦，如此干巴，着实让他意外，所幸，穿着青衣道袍，一头青丝垂到腰间，倒是有几分仙气。

只是没想到会如此干瘦，略显意外。

当然，他也不敢细看，忙不失的又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