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直问欢喜人
这日,白沉精心做了糕点,心中怡悦,大步端着便给昆尧送去,见门没关,小心步入,“师尊,师尊,师尊”
喊了几声依旧不见回应,便迈进了内间,
一踏入,便看到了昆尧的身影,此刻,她正在换衣,一眼入目胜雪的部分肩背,惊目蹿躲,
却还是让他看到了那肩背上的两处深深的疤痕,如同什么尖锐东西深深扎进其中,结瘀面积极少,疤却结得厚重凄楚,在如雪的肤色中显得格外刺目,
他只一眼只看到部分,他不知道其它被衣服遮掩的地方是否还有。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昆尧看似如仙之躯,背后竟然有这般丑恶深刻的疤,他从不了解昆尧,也不知从前她是什么样子,经历了什么,是谁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疤痕,那个时候,她该有多痛,该有多撕心裂肺。
心口莫名绞痛,如果可以他想承受她曾经所承受的,转移她所有的伤痛。
昆尧忽然意识到身后的人,快速拉好上衣,遮挡所有,
白沉也回过神,顿时手足无措,赶忙避在屏风之后。
“以后不得允许不得随意进我的房间”昆尧冷言开口,或许是自己丑陋的一面被人看到,秘密被捅破,愤意使然。
白沉带着急促颤抖的之声“是,是弟子逾越,不懂规矩,求师尊惩罚,”
久久后,她依旧未语,而是直接走出了内屋,白沉端着托盘低着头,小心跟在她的身后。
只见昆尧走到外厅,跪坐于矮桌前的蒲团上。
白沉依旧不敢言语,不敢问,他知道她正生气,可又心中不是滋味,那两处疤痕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
“你有何事”,此刻她平了心境,没有了适才得冷霜之态,脸上却也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弟子为您做了杏花雪糕”
说着,白沉将摆放别致的一盘白色糕点小心放到昆尧的面前。
昆尧看着盘中的糕点,轻轻拿了一块放入嘴里,细细咀嚼。
安静闲散,好似刚才的事没发生过。
白沉慢慢的也缓了过来,安抚自己,是自己过于紧张。
但他却也不愿去打扰此刻的昆尧,他总是愿意安静的去看着她,每一个动作,每一寸衣角。
就像此刻,乌黑零散的头发长发,侧颜没有一丝瑕疵,长而弯曲的睫毛上挂夹了根青丝,但她未注意到,红唇因为咀嚼而慢慢动着,美如画境,
忽然垂眸,暗想,这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背上为何会有那种丑恶的疤痕,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你在想什么”
昆尧的声音带着质问,瞬间将他拉回了神。
“没,没什么,徒儿在想,下次该做什么糕点能让师尊欢喜能多吃上几块”
昆尧听得出他是在敷衍,却也不想再去质问,她不知他看到与没看到,只当他没看到,
沉静良久后,昆尧道:“今日,南海崆峒派灵枫邀我前去品酒,”
她喜酒,品酒,专注研究各种各样的酒,能认识她的爱酒人士便会邀她前去品。
想来,也就这酒的吸引力能让她出一趟门,能稍微的认真一下。
白沉一听,勾唇微微一笑,这可是师傅尊最爱之事。
“师尊,让弟子来为您束发吧,听闻这南海灵枫夫人最在意的便是仪容,师尊这般去,怕会使这夫人失了雅兴,影响了师尊品这南海所酿的好酒,”
“嗯,此话有理”
雕刻着简易凤凰图纹木梳,边角挂了一个已经风干的核仁。
白沉小心拿着,一寸一寸沿着如同瀑布的青丝轻轻划下。
此刻,昆尧闭着眼,静静地让他梳动,牵扯着发丝,却又没有半点疼感。
“想来你今年也有十七了,可有心仪的女子”
昆尧悠然发问,眼睛却未睁开,上次她无意捉住他的梦,就警醒了她,她需得加快进程。
而在最近,这昆仑宗的大小姐时常来主动瞧他,她才肯定,白沉长大了,男女之事也该通了。
她需要白沉与一个女子两情相悦,如何找到一个他深爱着,而那个女孩也深爱着他呢,要想双向都深情真的很困难,
现在,眼前或许就有个现成的,风溪菱对他的爱慕之意整个昆仑宗都看得出来,只要让他爱上她,两情相悦,这达成目的不就更轻松了,
白沉被这突然奇怪一问顿住了手上的动作,心中顿时翻涌乱跳,但面上却如镜面平静。
“弟子还小,不懂男女之情”
“当真没有?”
“我见那风时鹤的闺女时常来我这星月峰徘徊,见你出门,便大喜随来,看得出对你情意绵绵啊,阿沉,你可莫要辜负了人家姑娘,若是你欢喜思慕,为师舔着张老脸也能到风老头那为你提亲”
风时鹤,便是这昆仑宗宗主。
而这常来她星月峰徘徊的女孩就是风时鹤的千金风溪菱,风溪菱比白沉小上一岁,十六的年华,长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也是这昆仑宗里年轻弟子们的女神。
风溪菱因年幼丧母,风时鹤便对她百般宠爱,事事都如了她的愿,若是风溪菱要这天上的星星,风时鹤也会想尽办法为她摘到。
也因为如此,这昆仑宗的大小姐的脾气也就十为不好,嚣张跋扈,尖锐百出。
也不知何时起,这姑娘好像动了心。变得安静娴雅下来,
这还得从白沉获得一把佩剑开始,
那次昆尧让白沉去昆仑宗后山采摘灵草,
却在后山遇到了正在修炼剑术的几名弟子,其中一个就是风溪菱,
看着几人的剑术比划,白沉只嫌弃摇摇头,虽说他并没有正宗的练剑之术,但就他自己琢磨的和昆尧随意点播两下的,他现在用灵术虽是杂乱无章,但却已经比他们强得多。
刚要转身去其他地方,以免打了照面,又免不了的与他们纠缠一番,
哪知刚转身就被风溪菱几人看到,顿时叫住了他,让他陪练,实则是想欺负为难于他。
白沉不屑也不愿意和几人废话,径直要走,风溪菱等人却不放过他,
“大小姐叫你呢,没听见吗?”吴娚直接用剑从后向他攻去。
白沉叹了口气,暗道担忧啥来啥,见几人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索性那就把以前的耻辱全部收回来,只见他勾唇邪魅一笑。
于是,白沉将几人都打倒在地,见地上躺着哀嚎,白沉春风得意,风溪菱就不甘心了,取了剑,便与他相打起来。
最后,白沉夺了她的剑,由上而下带着有力的剑风向她劈去。
正要劈到她时,瞬间停住了动作,风溪菱久久才睁开双眼,看到的是白沉痞笑之意。
剑被他扔在地上,轻盈转身,背着背箩离去,留下了呆愣在原地的风溪菱。
在此之后,风溪菱就如同变了个人,变得爱发呆,爱一个人偷着傻笑。
回来后,白沉给昆尧骄傲的说了这件事,之后便是缠着昆尧要一把剑,说那风溪菱的剑他用了一下,感觉极好,羡慕得紧,
他从来没有一把佩剑,用的都是他用木头所削成的木剑。
昆尧无奈,又见他兴致热血,便从昆仑宗的剑冢之中取了一把赠与他。
名唤御灵。
“师尊莫要多想,弟子只想跟随师尊潜心修行,不想被凡尘俗世所扰”
潜心修行,她可没带他修行过,
“胡闹,人有情乃天经地义,万不能这般禁锢自己,再者,经历情劫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昆尧微怒,难得的情绪起伏。
这小子算是个机灵鬼,头脑灵光,又天赋异禀,仍旧记得他五年以前还是个任劳任怨,任人打骂也甘愿忍受的小受气包,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自信了,也活泼了,也不会让人欺负了,
相反的还耍着小聪明捉弄人,是个阳光叛逆少年。
可每当昆尧一提起男女之事时,他就变得不懂人情世故,并且带着抵触。
昆尧是恨铁不成钢,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那,那师尊,可有经历情劫,可有欢喜之人”,憋足了所有的胆魄,终于说了出来。
昆尧沉默了一会,轻言到“自然是有”
同时的一瞬间,白沉手中的梳子掉落,
“阿沉,最近你有点心不在焉,”
白沉反应过来,捡起梳子,眼底流露出的失落,却无人看到。
“我们阿沉生得俊俏,若是一门心思放在了修行上,那可就太可惜了,日后不能再说那些胡话”
昆尧承认,她从来不是个好师尊,尽是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让他谈恋爱。
正在这时,门外忽传罐子破碎之声,白沉也算寻得一个开脱之法,快步走出门探查情况。
外面的角落里,看到了风溪菱,此刻她不小心破了罐子,一副孩子做错了事不知如何交代,心虚而无措的表情。
她是偷偷翻进来的,奈何,这一不小心,一脚踢翻了地上的罐子。
“师兄,你好啊”风溪菱强颜欢笑。
“你来做什么”
“我,我,我就是,就是,替我爹来看望昆尧师叔的”
小辈谈恋爱,非要用长辈来做幌子,昆尧唇角微动,随后慢步出了门。
“拜见师叔,师叔近来可安好?”
“是否安好,菱儿不是应该很清楚吗,我这星月峰的每一寸,菱儿应该都比我这峰主清楚了吧”
这是在暗示她偷偷来星月峰偷瞧白沉。
风溪菱一手挠着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师尊,与她多说无益,让弟子将她赶出去”
一听风溪菱就急了,摇手说不。
昆尧完全忽视了他的话语,转而一句“今日我要到南海崆峒派品酒,阿沉也会随我去,菱儿想不想一同去。”
听此,风溪菱立马眉开眼笑起来,“去去去,我听说南海四季如春,花开不败,我都还没去过呢”
于她来说去哪都无所谓,主要是能和白沉在一起,一双杏花大眼时不时的瞟向白沉。
“师尊,为何要让她一同去”
“无聊,多个人,一路上能有趣不少”,昆尧微微一笑,
不等白沉将要说什么,大步流星的走去,“你们两个速速跟上”
而后一道红色光晕,便消失不见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白沉带着不满,手间捏了个剑诀,御灵剑出,横放在眼前,只见他一跃上,便飞离了地。
风溪菱还没准备好,师徒两个已经消失,“你们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