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审问
白姝眨了眨眼，自沉思中回神，“兄长不必这么紧张，我并没有认定这些事都是主母所为。”
“你认不认定，经过今日这件事一经发酵，母亲也无法独善其身了。”
白修脑子很清楚，这么些年，因为母亲的隐忍，她的头上多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明明不是母亲的错，父亲也会不分青红皂白跑来羞辱。
他的母亲，本是大家闺秀，曾也是个明媚的女子，因为一段失败的姻缘，她生生将自己逼成了这般模样。
说不恨白家那个老头是假的，可偏偏，他们是亲生父子，对此他委实无能为力。
白姝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的低气压，状似轻松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白姝说道：
“现在矛头既已指向主母，那我不妨跟你走一趟吧。
你放心，我相信你，我与主母虽只有一面之缘，却笃信人的面相骗不了人。”
她心中有自己的疑虑，若能当面问清楚，那也能减少她与白修之间的嫌隙。
白修很意外于白姝的通透，宽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他抿唇不语，眼神示意对方跟他走。
......
这是白姝头一次进入白夫人的阁楼，同上次一样，远远的，她就已经听见了叫人无比安心的、敲击木鱼的声音。
檀香焚烧的气味沁人心脾，莫名叫人心静。
木质的楼梯发出咚咚咚的声音，白姝跟着白修一阶一阶往上爬，不多时，陈旧的木门被轻松推开，那抹清冷孤傲的背影逐渐印入二人的眼帘。
“母亲。”
木鱼声戛然而止。
白夫人并没有立即回头，手指微顿，她从容起身，转身之际，眼神波澜不惊，似乎并不意外白姝的到来。
“这儿是佛堂，你们若有话要说，不妨去隔壁吧。”
白姝微微颔首，“听主母的。”
白夫人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须臾，她径直走过白姝身边，率先踏出了佛堂的大门。
这阁楼要比白姝想象中拥挤，堂堂相府的夫人，竟要蜗居至此？
白夫人似乎从白姝的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扯着嘴笑了笑，解释道：
“我原本有自己的院子，唤作杨柳苑，只是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地方太过冷清。
修儿日益长大，弱冠之后，我便独自搬来了，乐得轻松自在。”
杨柳苑，那不就是她现在住的地方吗？！
老夫人这是在搞事么，居然让她住夫人的居所，分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若是有心人挑拨，她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主母说的是，我目下在祖母的安排下，便是住进了您原先的院子。
初来乍到，对府上的事情我并不十分清楚，如有冒犯，还请主母见谅。
在我看来，兄长院中的厢房，已经是足够的，奈何盛情难却。”
甩锅么，该甩就甩，反正看得出来，这对婆媳的矛盾已经深入骨髓，这辈子怕是难以和解了。
“你毋须同我解释这么多，我并不在意。”
白夫人依旧冷冰冰的，手中佛珠缓缓转动，一如她平静如水的心。
“那日证明了你的清白之躯，若是你父亲要安排你入族谱，我必不会再阻拦了。
至于讨好我...我劝你收起这个心思，我与你，今生能做到相安无事，已然不易。”
“母亲...”白修适时开口，想要打断白夫人的刻薄。
然而白姝很是诚恳地点了点头，面上并未露出任何窘迫。
她自己原也不是个擅长同人打交道的人，对于白夫人这样的直白，她反倒觉得无比安心。
“主母说的是，对您所言，我一定会时刻谨记在心，不论日后我们的关系会是如何，该给您的尊重，我一定不会僭越。”
白夫人对白姝的反应有些惊讶，正欲再说些什么，一边的白修开口道：
“那个母亲，我们这次来，是有事要问您。”
“你们有话直说便是。”她的儿子，她还是了解的，这副满腹心事的样子，她怎会看不出来？
白修同白姝对视一眼，呼吸沉了沉，说：
“母亲，您身边那个贴身婢女芙蓉，她可在？”
“芙蓉？她这会儿应该在膳房，你找她有什么事？”
“昨日...咳咳，我知道芙蓉贴身服侍您好多年了，但有些话，我还是希望母亲如实回答。
昨日巳时，芙蓉可在阁楼之上陪着您一道礼佛？”
“昨日？”白夫人皱眉，随后迟疑着点了点头，“昨日她一直在我身边。”
“当真？”
白夫人淡淡睨了他一眼，“我何故要同你说谎，你若不信，又何须来问。”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主母，”白姝起身，同白夫人行了个大礼，“昨日起床，我被一个酷似芙蓉姑娘的丫鬟给骗去了竹林，她与掳我走的男人里应外合，是一伙的。”
“你是说，是芙蓉诓骗你，这才致使你被人劫走的？”
白姝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是。”
“这不可能，”白夫人放下手中的佛珠，“她昨日一直与我在一处，不要说是巳时，便是午时也不曾离开过我左右。”
顿了顿，白夫人眼神闪烁了两下，“白姝，你这是在怀疑我，是么？”
说这句话时，白夫人很是平静。
若他们认定了是芙蓉害了她，而作为芙蓉的主子，她这般维护，其中必定是有猫腻的。
白修知道自己的母亲这些年已经习惯了被人冤枉，见她这副样子，蓦地心里一疼。
“母亲，我们——”
“主母，我们此次前来，就是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并非要来兴师问罪。
我若由着他人所言，草草定了芙蓉的罪，那我便不会走这一趟了。”
白修猛地点头，“是的，母亲，这才是我们的来意。”
白夫人眼底的温柔一闪而过，轻轻叹了口气，她抬手情不自禁抚过白修皱成川字的眉间，很是淡然道：
“无妨。”
“夫人，该用膳了。”
门外，芙蓉准备好了膳食，恭恭敬敬站着。
“芙蓉，你且进来。”
“是。”
“吱呀”一声，芙蓉很是乖巧地走了进来，当她瞧见房内还有别人在时，除了有一瞬间的惊讶，便只管磕头行礼。
白姝一直盯着对方看，两人有过短暂的眼神接触，出于白姝的意料，对方一丁点的惊慌失措都没有表现出来，看着她的眼神，完全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主仆二人身上的气质简直如出一辙，若不是长相一致，白姝当真不会将她与昨天那个人联系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