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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无需忍耐

“阿爹你消消气。”裴仪绕到自家阿爹身后给人家捶着肩膀,讨好地笑道,“其实,当日那临河县的赵捕头来抓我,我本可以直接不理他的。”

“但我想着,若是我堂堂一个丞相府的嫡公子都被抓了,而且在牢中还受他们县令盘剥,那这件事情就肯定压不下去了。”

“到时候事情一闹大,临河县的官吏们定然大清洗一次。而且,朝廷也可借着这个由头一肃官僚之风。”

裴述听完这些,幽幽叹了口气。

他轻轻拍了拍自家闺女的手,欣慰地道:“梵音,你懂得忍让蛰伏,的确是长大啦。”

裴仪得了自家老爹夸赞,心里甜滋滋的,嘴角都扬了起来。

裴述轻轻拉住闺女的手,引导人家走到他面前来。

他语重心长地道:“但是,我裴述的女儿不需要以忍让来换结果。”

裴述一手轻轻握住自家闺女的手,另一只手轻轻覆在上面,沉声缓缓道:“忍字头上是一把利刃,是叫人即便心头插刀都要忍。”

“所以历来能忍非人所能忍者皆是能成大事之人。”

“但人只有处于低处、处于劣势才需忍。”

“那寒门子弟要往上爬,无权无势又无财,定要忍受旁人白眼,那是不得不忍。”

“那没落贵族要重振辉煌,权势不复曾经,定要忍受旁人嘲讽,那是不得不忍。”

“那皇族子嗣要谋大位,兵权财权样样不能少,定要忍权臣掣肘,忍皇帝猜忌,那是不得不忍。”

“可你是我裴述的女儿。”

“你不是那无权无势的寒门子弟,也不是那没落小贵族,更不是那虚伪皇族中人。”

“你无须忍气吞声。”

裴仪只觉振聋发聩,错愕又惊然地看着自家阿爹,半晌无言。

裴述慈爱地看着自家闺女,苦口婆心地道:“他人对你不敬,你只管回敬他便是。”

“就算你想把事情闹大,那也无须以忍让的方式来达到目的。”

“你此次所作所为,没有可指摘之处。”

“可是,梵音,你要记住,寒门无权势,只有靠非常人之忍功来成事。”

“可你是我裴家的女儿,你身后有我,有你兄长,你不需要以这套来成事。”

“你大可以当众将赵捕头痛打一顿,接着把人押去府衙击鼓鸣冤,当着那县令的面指桑骂槐痛斥赵捕头一番。”

“若那县令不识时务,你甚至可以挑拨言语让那些受欺压的百姓直接蜂拥进府衙,对那县令群起攻之。”

“若那太守与县令沆瀣一气,你可以直接修书一封告到京师,甚至可以跑到太守府衙鸣冤大闹。”

“事情闹得越大越好,闹得那太守下不得台面,闹得那太守绷不住那张虚伪的脸。”

“你可以痛痛快快地闹大这件事儿,可以痛痛快快地解决了这群有眼无珠之人。”

“你完全不用学那处于劣势之人非要以忍功换目的。”

“阿爹和你兄长永远站在你身后,你不需要屈辱忍耐。”

裴仪听完这番话,心绪翻涌,久久不能平息。

她心里不可谓不感动。

别人家的父亲,可能第一反应就是指责孩子怎么又闯祸了。

可她家阿爹却是告诉她,千万不要受委屈,若是看不顺眼就直接收拾人,不论后果如何,阿爹都会给她收场。

裴仪心里暖流涌动,鼻头也莫名有些酸酸的。

她忍不住抱住了自家阿爹,酸酸涩涩地道:“阿爹,女儿明白了。”

裴述轻轻拍了拍自家闺女的胳膊,柔声道:“你要真的记到心里去才好。待会儿,你好好去找你大哥道个歉。你上次检举他贪墨。你大哥虽是不舍得同你计较,但其实暗里也是很伤心的。”

裴仪眼眶酸酸的,点头道:“知道了,阿爹。”

“好了,去休息吧。”裴述和蔼地道。

“梵音告退。”裴仪行了一礼,乖巧地退出了书房。

谁曾想,一跨出门槛,她就看见自家阿娘同两个哥哥守在外面——这三人眼巴巴地瞅着书房,就像三只为了偷到食物伺机而动的松鼠。

裴仪不禁觉得好笑,唇角不自觉地就染上了笑意。

“梵音,你没事儿吧?”裴玄挺率先冲了过来,“阿爹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他向来很凶的。”

“二弟说得对,梵音你别把阿爹的话往心里去。”裴玄纵柔声安抚道,“你别看阿爹那么凶。这些日子,他其实都念叨着你呢。”

裴仪一听到自家大哥说话,心里就酸涩得不行。

大哥这么好,她实在是心里有愧,就算检举大哥的事儿是原主做的,她心里也难受惭愧。

“好啦,好啦,你们都少说一句,梵音才不可能被你们阿爹吓到呢。”裴夫人轻轻握住自家闺女的手,柔声道,“你一路风尘仆仆,先去洗漱吧。热水那些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要是饿了,屋里有小点心可以先垫垫肚子,但别吃太多了,晚上咱们一家人得好好吃顿饭。”

“嗯,我知道了。”裴仪心里暖洋洋的,乖巧地低头应下。

看着自己闺女从天井处走到了长廊上,再一路拐弯不见,裴夫人满脸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可她忽而眉头皱了起来。

长廊之上,还有家仆在搬送裴仪这次回府的行礼。

那一群家仆之中,有一少年甚是瞩目,衣着光鲜,容貌昳丽,一看就不是一般的仆人。

裴玄挺察觉到了自家母上大人的目光,连忙讨好地笑着解释道:“那是梵音新收入府的侍君,叫荀欢。”

“荀欢?什么不正经的名字啊。”裴夫人眉头微皱,像看货物似的远远打量了荀欢一眼后,忽而醒过神来问道,“杜衡呢?我怎么没见到他?”

裴玄挺干咳了一声,故作茫然道:“啊?阿娘说的这个人是谁啊?”

裴夫人瞥了自家二儿子一眼,烦躁地拂了下手道:“算了,问了你也不知道。待会儿,我直接找梵音问清楚。”

裴夫人说着便离开了。

裴玄纵看着自家母亲远去的背影,又回头瞄了眼自家二弟,哂笑道:“难不成梵音的侍君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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