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不要脸也不要命
裴仪和老皇帝四目相对,心里头实在是有点忧伤。
她让梁六德去求她阿爹帮忙,可都到这个时候了,她阿爹竟然还是没有入宫找皇帝求情——显而易见,她阿爹压根儿就不想帮霍渊,就是想让霍渊自生自灭。
裴仪心中的小人流起了宽面条眼泪,默默控诉:老爹啊,你怎么忍心放我一个人面对老皇帝啊?
老皇帝如今心里没有忧伤,只有愤怒。
这裴家小子实在是太嚣张了——不仅入宫替老三那不孝子说话,还敢在他御塌之侧坐着歇息!
岂有此理!
这可有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老皇帝七窍生烟。
他的怒气是如此明显,以至于他还没有开口,裴仪就抢先一步道:“陛下,淡定!”
老皇帝的怒气被突然打断,整个人愣了一下,紧接着怒气更盛。
敢叫朕淡定?!
你算个什么东西?
谁敢来教朕做人?!
老皇帝怒瞪起一双已然不再清澈的丹凤眼,正要张口呵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裴家纨绔,就听得这纨绔又不知死活地道:“陛下若是动怒,怕是又要晕过去了。”
汝诚人耶?!
老皇帝非但没被安抚到,反而怒气更盛,眼睛又开始发花了。
他恨恨地想:朕一定要把裴三郎拖出去杖刑一百——打得这个纨绔半身不遂!看这裴三郎还敢不敢在朕面前胡来!
裴仪淡定地用拇指摁住老皇帝的人中,顺利地让老皇帝从头晕眼花的状态中恢复了郎朗清明。
接着,她把手放到老皇帝的手腕上,一面给对方把脉,一面优哉游哉地道:“陛下肝火太盛,不好不好。”
她如今这副犹如老生坐定的模样特别像个扛着招牌四处招摇撞骗的江湖神棍。
老皇帝顿时觉得朕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被这么一个小神棍给戏弄了!
他心里噎得慌,忍无可忍便要张口呵斥。
然而,这个裴家纨绔太不要脸了,竟然又一次抢在他前面先开口道:“陛下,你最近是不是常常胸闷气短,偶尔还觉得头晕堵塞,时而还会口吐鲜血。”
老皇帝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一张脸阴沉得宛如一个烧了十几年的黢黑锅底。
他撑住床板蓦然便要起身,大怒道:“放肆!”这裴家三郎竟然敢监视朕!臭小子活得不耐烦!
直到这一刻,老皇帝的思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完全被带偏了。
他本来一心惦记着要治不孝子老三的罪,如今却一心要修理这个居心叵测的裴三郎。
“陛下淡定。”裴仪一抬手就把想要坐起身来的老皇帝给摁了回去。
老皇帝冷不丁被摁回了床上,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蒙蔽状态。
裴三郎竟然敢摁朕?!
这臭小子竟然敢摁朕?
这小王八蛋怎么敢?!
朕可是一国之君,是天子!
老皇帝心中的怒气瞬间直线飙升,顺着胸腔一路攀升到了脑门,冲得他脑袋都发晕,眼睛也又一次开始反黑。
他瞪大了一双眼睛,大怒道:“竖子敢尔!”竟然摁朕!朕一定要杀了这臭小子!
老皇帝的声音实在是太大,裴仪冷不丁被这怒吼吓得肩膀微微颤了颤。
虽说身体上微微露了点怂态,但她脸色还是一派淡定。
裴仪一本正经地问道:“陛下,你最近是在服丹药吗?”
虽说她极力摆出一副大师之态,可在外人看来,她这副不着调的模样还是特别像个不靠谱的江湖神棍。
不过,神棍的话实在是太不对劲儿了。
老皇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先是愣住了,紧接着怒瞪着面前的纨绔,寒声质问道:“你从哪儿听来的?”
裴仪一脸谦逊地道:“看出来的。从陛下目前的脉象来看,估计已经服用丹药近两个月了。”
老皇帝神情变得极为凝重。
他禁不住又打量了裴家纨绔一番,半信半疑地问道:“你会医术?”
裴仪拱拱手,貌似谦逊地笑道:“微臣自幼对医术颇感兴趣,所以私下多有研究,如今也算小有所成。”她已经想清楚了,老皇帝的毛病她是一定要给治好的。既然要出手治病了,那自己医术好的事儿肯定是藏不住了,所以只能这么承认了。
老皇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说:这裴家三郎怎么如此不要脸?而且还长江后浪推前浪,比当爹的裴述还不要脸!
老皇帝冷哼一声,用自以为睿智的眼神打量着裴仪,鄙夷地哂笑道:“太医都不曾诊出朕是什么状况,你又从何得知?”年轻人就是面子重大话多,明明是不知从哪儿得到了秘闻还要假装高人。
不知不觉中,老皇帝的思路已经被带得越来越偏——从“朕一定要治裴三郎的罪”转移到了“朕一定要揭穿这个小神棍的真面目”。
裴仪在床边坐得端端正正,俯视着被自己摁住的老皇帝,非常认真地解释道:“因为微臣的医术比太医都高明。”
“噗嗤……”老皇帝直接被逗笑了,心说这裴三郎怎么如此会扯淡?比当爹的裴述都还会瞎乱扯。
他有意要拆穿年轻人的谎言,揶揄道:“你刚才说你有所成,那到底是有何成就?”
老皇帝的思路进一步被带偏了——从刚才的“朕一定要揭穿这个小神棍的真面目”变成了“朕要看这小神棍还能怎么讲笑话”。
裴仪气定神闲地浅笑道:“迄今为止,我最自豪的医学案子有两桩。”
她比出一根手指头,一本正经地道:“一件是我治好了我的贴身侍卫。他因为常年服毒,身体亏损极为严重,就连号称神医的岳大夫都说只能为他延长十年寿命。但经我一番调理,别说他能多活十年了,就算再多活五十年都不成问题。”
老皇帝抿唇憋笑,暗道:这裴三郎太会乱扯了。这个暗卫到底能不能多活五十年,这是要以时间来验证的。裴仪如此信誓旦旦,分明就是在忽悠人。
裴仪比出第二根手指头,煞有介事地道:“这另外一件,自然是我最最最自豪的一件——我诊断出陛下在服丹药,并在陛下的允许之下为陛下清除了丹药之毒。陛下感念我医术高明,赐我‘医仙’头衔,并赐金额牌匾一份。”
老皇帝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戏谑地道:“你这小子真会吹牛。”
就这样无声无息之中,老皇帝的思路已经不自觉地从“朕要看这小神棍还能怎么讲笑话”变成了“这小神棍可真有意思,脸皮够厚,自信够足”。
裴仪见老皇帝笑逐颜开,心说:你笑了就好,这氛围好了,事情就好办了。尤其是等我把你这病给治好了,想请你放霍渊一马不就更容易了?
“陛下,微臣只是实话实说。”裴仪拿出极为郑重的神色来,声音突然压低了,很严肃地道,“请陛下把目前服用的丹药交给微臣一观。”
老皇帝见裴家纨绔如此严肃,不由得情绪受到了感染,心态也认真了几分。
但他如今还谈不上信任裴家纨绔的医术,更多的是抱着戏谑的心情想看看这裴家纨绔能玩点什么花样。
于是乎,老皇帝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锦盒递了过去。
裴仪默默接过了锦盒,心里莫名有点囧。
她还以为老皇帝会把丹药藏在什么隐蔽的地方呢,结果就随便往枕头下一塞就完事儿啦?
不过话说回来了,平时刚掀老皇帝枕头的人也没几个,位置也算是隐蔽安全吧。
裴仪默默打开了锦盒。
自从医术提升为“精通”级别后,她对药物的灵敏度也变得极高。
她将锦盒往鼻子下一放,轻轻一嗅便将丹药的成分猜得大差不差。
裴仪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难掩嫌弃地合上了锦盒,接着忙不迭地把盒子递了回去。
老皇帝见她这么嫌弃,突然觉得这锦盒就跟个臭垃圾一样,瞬间就有点不想要锦盒了。
他悻悻接过锦盒,心情极度不爽地问道:“这丹药有什么问题吗?”
裴仪神情无比严肃,问道:“陛下如今是不是每隔两日便要服用三粒丹药,否则就头痛欲裂,胸口还极为烦闷,连喘气都觉得困难?”
老皇帝见她说得完全不差,心里不禁沉了几分,极郑重地道:“没错。”
裴仪抬起一只素手,掐着纤纤玉指算了起来。
老皇帝瞬间面色一滞,刚刚那点郑重之情一下子又被击个粉碎。
朕看这个裴三郎就是个神棍!
哪个太医给人看病还需要能掐会算的?
老皇帝心里正吐槽得欢,就听得裴家纨绔很严肃地道:“陛下,微臣掐指一算,你目前应该已经服用了三十二颗丹药。”
老皇帝瞠目结舌,方才那点吐槽轻视之情瞬间烟消云散。
他难掩震惊地道:“没错,是三十二颗。”
裴仪微微颔首,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知是谁向陛下进献了此等丹药?”
老皇帝看裴仪这神情便知道这丹药不对劲儿,一时间没有答话。
裴仪只当没看见老皇帝这副抗拒的神情,义正言辞地道:“献此丹药之人乃是乱我大周朝纲之人!此等丹药含有丹砂等物,若是量小还不足以为惧。可陛下如今服用的丹药乃是寻常丹药的五倍之量。陛下如今已到了药用中期之时,若是按照如今的分量再继续丹药,只怕半年之后便要羽化登仙了。”
所谓“羽化登仙”自然不可能是真的成仙,而是指驾鹤西归。
老皇帝被这说法逗笑了。
但他微微笑了一下之后便脸色沉了下来。
给他丹药之人分明是想要他的命!
老皇帝不再犹豫,寒声道:“来人,去将吴天师请来!”
他这高声一呼,候在外殿的内卫立马便领命而去。
此时已是深夜,家家户户都已经闭门睡觉。
内卫直奔吴天师所在之处,直接一脚破开房门,二话不说就把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吴天师给拎了起来。
吴天师正搂着美人共享美梦呢,此时突然被吵醒,自然肝火大动。
可一瞧见抓他的人是内卫,吴天师又立马怂了,整个人的脸色极为怂里怂气,连说话都变得哆哆嗦嗦的。
“大人,陛下召我入宫所为何事呀?”吴天师咽了下口水,心里实在是害怕极了。
不怪他多心,平日里,皇帝都是很客气地来请他,内卫对他也十分客气。
可今晚,内卫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直接这样将他生拉硬拽地裹挟着赶路,怎么看都是股山雨欲来之态呀。
不多时,吴天师被内卫带着入了皇宫。
老皇帝仍旧躺在内殿的床上没有起来,吴天师自然就被带到了床铺跟前跪着。
裴仪拉开挡在床前的帷幔,笑盈盈地道:“阁下便是吴天师?”
吴天师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流着冷汗唯唯诺诺地道:“是,是,正是小人。”
裴仪拿出三个锦盒来,俯身一一摆在吴天师眼前,接着再一一将锦盒打开,笑得一团和气,就像过年招呼亲戚一样地招呼道:“吴天师,这里一共是三十六颗丹药。陛下怜你劳苦功高,特将此全都赏赐于你,还请天师当面享用。”
吴天师面无血色,整个人都得跟筛糠一样,连连磕头请罪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裴仪站直身来,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猥琐男人,坏兮兮地哂笑道:“天师这话从何说起呀?陛下将如此贵重的长生丹药赏赐于你,你怎么还嚷嚷着要陛下饶命呢?你该谢主隆恩。”
吴天师冷汗直流如瀑布,磕头如同捣蒜,苦哈哈地道:“陛下饶命!!”这丹药是要人命的东西!三十六颗一并服下,那他肯定命都没有了!
老皇帝七窍生烟。
他虽料到丹药有问题,但还是抱着一点侥幸心理。
可如今这所谓的天师一句话不辩解便不住求饶,无疑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老皇帝撑着床边半坐起身子来,咬牙切齿地道:“将他拉下去好好拷问!”
两个内卫立马一左一右地架起吴天师的左右胳膊,直接把人拖出了内殿。
“陛下饶命啊!”吴天师求饶的声音渐渐远去。
一个内卫走上前去,拿出一条汗巾团作一团直接塞进了吴天师的嘴里,这下子噪音彻底没了。
老皇帝实在是气不过,又命令道:“把这三个锦盒给吴天师送去!不管他招不招认背后指使之人,这三个锦盒都全赏给他了!”
候在床边的一个内卫立马领命而去。
老皇帝气得胸口发疼,头也晕得很。
他现在特别想服用丹药,但手中所剩的三盒丹药已经被内卫全都拿走了。
心头正烦躁之时,老皇帝眼前出现了一个杯盏。
他愣了一瞬,一抬头就见那裴家三郎正弯腰端着一杯热茶递给他。
老皇帝原本阴郁的心情不由得明快了几分。
他接过热茶饮了一口,戏谑地笑着调侃道:“你这小子不耿直。”方才拿锦盒吓唬吴天师的事儿完全是裴三郎临场发挥,事前都没给朕通过气。
裴仪郑重其事地道:“微臣最是耿直。尤其在陛下面前,微臣不敢不耿直。”
老皇帝心里笑骂道:马屁精。比你老子裴述还会拍马屁。
老皇帝饮了口茶,心里舒服了一些,吩咐道:“去请陈太医过来。”
陈太医乃是太医院院判,号称大周的“国手”,那医术自然是高明。
不过,以裴仪如今的医术来看,陈太医还是差点火候。
但她也并没有狂妄到拒绝老皇帝请太医。
相反,若是太医到场了,才正好衬托她的聪明才智嘛!
没错,她就是这么自信!
裴仪心中的小人叉腰而立,理直气壮,气势如虹。
按照规矩,太医们都要轮流在宫中值夜,为的就是保证贵人们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尽量快地找到太医。
像陈太医这种医术得到皇室高度认可的大夫自然是常年大半时间都在宫中当值留宿。
不过,陈太医毕竟年纪大了,走路实在是有点慢,即便在宫中,走到白莲宫来也颇花费时间。
内卫们为了提高速度,直接找来辆竹杆车扶着陈太医上座,接着便扛着竹竿车快步赶路。
不多时,一行人便抵达了白莲宫。
陈太医以自己最快的速度下了竹竿车,不敢有丝毫倚老卖老的举动。
甫一跨入外殿,他便看见了坐在一旁的三皇子。
陈太医当即弯腰抬手行礼道:“见过三殿下。”
霍渊暗道这老太医还挺守本分。他当即也拱手回礼道:“陈太医。”
陈太医匆匆行礼后便要继续赶路,结果却看到了缩在一旁的顾长泽。
“唔唔!!”顾长泽拼命挪动着身子,嘴里唔唔发出求援,希望这个宅心仁厚的陈太医能帮他走出困境。
然而,陈太医宅心仁厚是不假,可一个在宫中常年行走的太医也最是懂得什么事儿能管,什么事儿不能管。
于是乎,顾长泽就眼睁睁地看着宅心仁厚的陈太医头也不回地、脚步也不顿一下地快速步入了内殿。
陈太医礼数极为周到,规规矩矩见礼道:“参见陛下!”
老皇帝救命心切,连忙道:“陈卿快快请起。”
陈太医站起身来,这才瞧见床边竟然还站着位裴家三公子。
这深更半夜的,裴三公子为何会出现在白莲宫啊?
再一联想到如今还坐在外殿的三皇子,陈太医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可那念头模模糊糊,飞速而逝,叫他抓也没抓住。
但这些也不重要了。
陈太医摒弃杂念,快速走到床边为皇帝陛下看诊。
当然,这个所谓的“快速”只是陈太医自认为“足够快速”了。
实际上,在裴仪这种小年轻眼里,陈太医的“快速”已经堪称“龟速”了。
内殿安安静静,气氛极为紧张凝重,连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般,叫人连喘息一声都不敢。
屋中众人一个个都屏息凝神地瞅着床围那边的看诊之态。
裴仪心里倒是格外轻松,但面上也只能跟着摆出紧张的神色来——没办法,皇帝中毒了,你一个当臣子的要是表现得不够紧张担忧,那可是大逆不道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太医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众人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裴仪也只能跟着摆出越来越紧张的神色来。
许久后,陈太医才叹息着摇了摇头,接着便往地上一跪,甚是愧疚惶恐地道:“老臣无能!陛下所中之毒已深入肺腑,老臣……只能勉力清毒!”
老皇帝面色大骇,随即一股怒气直往上冒,张口便想叫人把这个该死的陈太医拖出去斩首。
裴仪见势不妙,赶忙出声道:“陛下,陈太医所言的确不假。陛下服用丹药已久,丹药之毒已经深入五脏六腑,要想清毒已经不容易。”
老皇帝勃然大怒,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他深知自己如今这身体已经经不住动怒,只能兀自稳住心神,可怒气还是难以压下去。
他只能铁青着脸斥责道:“朕养你们有何用?!关键时刻一点本事都没有!”
陈太医面无血色,连忙低头高呼道:“陛下息怒!”
说这话时,他很是着急地悄悄拉了下裴仪的衣摆,暗道这裴家三郎怎么跟个愣头青似的?天子一怒便是浮尸千里,裴家小子赶紧跪下求皇帝息怒才是正经啊!
一众内卫也纷纷跪了一地,垂首高呼:“陛下息怒!”
裴仪已经不想再跪了。
她上前躬身行礼道:“陛下,微臣有一方法可以一试——不过,此法甚是凶险,微臣不敢擅自使用。”
老皇帝为了保命什么豁不出去?
他当即不耐烦地道:“有用便试!要是没用,朕便砍了你脑袋!”
裴仪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诚诚恳恳地道:“若是没用,别说陛下要砍微臣脑袋,微臣自己就一刀抹了脖子谢罪。”
陈太医心里直着急,暗道这裴家小子现在逞什么能呢?陛下这样子已经是没救了。裴三郎这般赌气完全就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
一众内卫都忍不住偷偷打量裴仪。紧接着,他们便面面相觑,心头都有同一个困惑:这不要脸的裴三公子竟然还不要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