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7章 为什么
当然了，那些都是后话。
说回眼下。
林棠儿与蔡司礼和离的消息一传出去，京城里就有不少人都在蠢蠢欲动。
她门第好，模样又生得好看，尽管前头在蔡家闹出过她拿头饰砸了蔡家老太太，并将人羞辱一通后的事来，但这并不妨碍她和离后，仍是块香饽饽的事。
林如海如今圣宠正浓，叶家在京城又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林棠儿做为两家的女儿，妄想攀上她的人都了去。
当初还未嫁去蔡家时，就有不少人上门说亲的，明里暗里更是有不少试探的人。
如今和离了，这些人只有多没有少的。
不过短短几日，那说亲的媒人就大有要将林家门槛踏烂的势头。
叶娴头疼不已，只好叫人关了门，称病谢客。
她是可以称病谢客躲了清闲，只可怜了林如海林尚书还得去上朝，每日朝会后，都要叫同僚堵住去路，明里暗里好一番试探。
反观林棠儿，除了刚和离那日失态之后，到如今她反而成了最冷静的那个。
她好似瞬间看破了红尘，又好似只是回娘家小住一样，每日定时起床，洗漱后去给叶娴请安，与她吃过早饭后，就回院来看看书，练练字，做做女红，想起来时，还能把她弟弟叫到跟前来，考一考他的功课，严厉的好几回都将林儿公子吓哭了，偶尔又能小丫头子们说说笑。
只把流霜瞧得心惊胆战的，唯恐她哪日笑着笑着就真看破了红尘出家去了。
这日，林棠儿吃毕早饭，才回了院，就听流霜说，宋甜甜跟罗青青来了。
她与蔡司礼和离的事情过去了好几日，罗青青在次日就来探望过她了，替她另开了安胎药，略陪她坐一坐就走了，什么都没问，好似寻常那般来窜个门而已。
宋甜甜却是迟迟没来。
林棠儿仔细一想，就知定是故意有人瞒着她，不许她知道的。那小丫头看着天真，其实心思同她差不多，心里边想什么也不跟人说。
宫里那些人怕她知道后，往心里去，回头生出什么不好的想法来，这才瞒着不肯跟她说。
如今瞒不住了，仍是传到了她耳里去。这孩子知道后，愣了好一会儿，自己想明白个中道理了，也不去求朱霖深让她出宫来，只说想阿娘了。
朱霖深自然没有不依的，当即叫人传了罗青青入宫去。
娘俩开着门说了好一通话，都是无关紧要的，随即宋甜甜就说要离宫去家里看看。
她们娘俩说的话，自是早就有人转告了朱霖深，他心中虽觉奇怪，但因叫别的事情缠着，也没来得及细想，只同意了她请求，让她早去早回。
林棠儿听说她出宫来后，也没太大反应，只想着她们要先去拜见叶娴，便不着急，只慢悠悠嘱咐流霜泡茶来。
哪知流霜应声出去，才到门口就跟匆匆跑来的宋甜甜撞到了一处。
“哎哟……”
流霜连忙扶住门框，这才稳住两人，没有摔做一团，遂又故意玩笑道：“甜甜小姐您可慢些，奴婢一把老骨头，经不住撞的。”
她自是知道宋甜甜出宫来是做什么的，所以才故意这样说，想逗她笑一笑，省得难过。
但宋甜甜这会子满心都是林棠儿，根本注意不到别的事情，哪里笑得出来？
她只问：“棠儿姐姐呢？”
流霜才要说话，林棠儿就迎了出来：“我在呢。你怎么出宫来了？”
说罢，又对流霜摆摆手，打发她退下了。
林棠儿上前拉着宋甜甜往屋里走，把人安置在椅子上了，才拿出手帕给她擦汗：“急匆匆的做什么，我在这里又不跑。瞧你跑得这一头汗……可是去见过我母亲了？”
宋甜甜仰起脸来看她，额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又微微张着嘴，似乎有许多话想说，可一时又不知说什么才合适，半响才缓缓摇了摇头。
她垂着眼皮轻轻道：“我跟阿娘说想先来看看你，她就让我先过来了。”
“没事，我母亲最喜欢你的，不会计较这些。”林棠儿在她身旁坐下来，“这些日子一直不得空，就没进宫去看你，可还好？”
宋甜甜看着她，仍是欲言又止：“我很好的……能常常看见舅舅，师父和阿爹分别给我了写了信，还有婶子也给我写了，跟我说我哥不日就要来京城念书。”
林棠儿听了这话，点点头，又笑了一声：“那就好。”
她像是忽然放了心一样。
“好什么？”宋甜甜忽然一把拉住林棠儿的手，小脸上满是担忧，“一点都不好……棠儿姐姐，你为什么跟司礼哥哥和离了？”
林棠儿愣了一下，温柔和煦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这些天来，不少人都顾忌着她的情绪，从未问过她这句话，总跟她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让她看开些。就连蔡司礼的三妹妹过来，见了她都只说她哥的不是，并不问她为什么要和离。
宋甜甜见她不说话，又问道：“我问阿娘，阿娘说你写的和离书？为什么啊，棠儿姐姐，是司礼哥哥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吗？你跟我说，我帮她你出气！”
林棠儿让她这话逗笑了，她心里想笑，可露在脸上的却是一抹比哭难看的笑来。
维持了这么些天的体面和若无其事，到头却在一个小姑娘跟前破防了。
她忙嘴角一收，压下一口气来，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来，玩笑道：“你还没我家的门高呢，要如何替我出气？”
宋甜甜不说话，抓着她的衣袖认真地看着她。
林棠儿也回望着她，半响后，忽然一低头将人揽进怀里，用力抱住了。
宋甜甜愣了一下，却也什么都没说，抬起手来拍了拍她的背，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等流霜泡茶回来，在门口撞见这一幕时，稍稍一顿，没往屋里去，转身招呼着外头伺候的人一道走了。
她离开前，侧目往门里看了一眼，忍不住想：“幸好啊，幸好还有甜甜小姐懂她。”
那一瞬间，流霜好似看见了两人小时候，林棠儿难过时，连话也还不会说的宋甜甜总会用小爪子拍拍她的头，“呜呜啊啊”安慰她。
林棠儿又好似能听懂一样，总能回应她的婴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