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时清人复长(下)
这下，烛泪反应过来了。她身体极为反抗地绷直，然后吓得猛地躲开了上官成荣。
“王……王爷这是在说笑吧……”
陈烛泪有些懵圈，她羞红了脸想要眼神暗示春三来解围，可这傻小子早就看入迷了，注意力不在自己主子身上。上官成荣尴不尴尬，大大方方地笑笑，四周的灯光全亮起来，戏客们都站起身来鼓掌。
“好！好！太妙了！我平生就没看过这样精彩的戏！”
全戏渐终，所有人员上台谢幕，春三跟着一蹦三尺拍案叫绝，眼巴巴地望着站在最中央的面纱女子。终于看到了想看的人，一旁一直在喝闷酒没怎么看戏的吴世桂也站起身来，他穿过人群望向站在边缘的女子。
“好！不愧是头号教坊司梨园！《游园惊梦》虽然结束了，可是余音绕梁意犹未尽！”
随着周围的动静，烛泪恍恍惚惚地站起身，上官成荣的话扰的她后半场戏频频走神，现在总算才慢慢缓过来。
“怎么样？这戏感觉如何？”
上官成荣收起扇子，一边微笑一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话他是对着尤津说的，却又好像是在问一旁的陈烛泪。
“好看，当然好看！”
尤津傻愣愣地直点头，“我爹娘以前很少带我去看戏，这一回实在是长见识了！”
陈烛泪觉得自己在这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她用手碰碰春三朝他挤眉弄眼的。
“哎，时间差不多了，戏也看完了，咱们走吧？”
春三显然没懂主子的意思，而且更令人诧异的是，一直都是话痨体质的他，此时居然支支吾吾面露难色起来。
“走……走吗？干嘛这么急着走啊……”
春三的身体显然是不想走的，他楚楚可怜的小眼神在祈求主子多留一会儿，烛泪一眼就看穿他的小心思，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怎么摊上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家伙……”
烛泪扫了眼一旁心情颇好的上官成荣，有外人在她不好意思翻脸，她只好尴尬地赔了个笑脸坐回位置上，余光里隔壁桌的吴世桂好像准备离开了。
“吴兄，这么快就走了？”
上官成荣没打趣自己，烛泪倒有些意外，她见他神神秘秘冲自己笑了一下，然后装作漫不经心地对身后的吴世桂说话。
“我说你啊，连着来看了好几场，结果也没和想见的人说上话，就这么走了不是太遗憾了？”
吴世桂闻言似乎有些尴尬，他动作顿了顿，烛泪的耳朵也竖了竖，好奇心瞬间膨胀。想见的人？他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敌人的朋友，难道不还是敌人吗？
“瑞王爷真是说笑了，吴某一介武夫哪有什么想见之人呢。”
吴世桂慌张了一秒，然后宽厚的脸庞露出笑容。“吴某也是一凡夫俗子，不过是想多来欣赏欣赏这人间绝色罢了。若有什么地方唐突了瑞王爷，还请见谅。”
烛泪看着两人客客气气地你来我往，也不知道要插什么话。自己正尴尬着呢，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阿泪！”
其实后台的陈园园早就看到自己的妹妹了，台上一散场，她便带着池玉翠一同下台，朝烛泪高兴地走来。烛泪一抬头，就看见姐姐一席漂亮的裙衫。她的心情猛然变好，一蹦蹦起身来。
“阿姐！你太厉害啦！！”
烛泪几乎是跳进园园怀里的，她兴奋地抱住姐姐，语气里又是满意又是自豪。
“真的！这戏太好看了，还有那位花旦，真是美得摄人心魂！”
烛泪松开园园，这才注意到姐姐身后的面纱女子。她一看，心中又惊又喜。
“这带着面纱的姑娘不正是刚刚的旦角吗？！”
她下意识用眼睛瞟向春三，春三果然面露馋相。烛泪笑着戳戳姐姐的胳膊，然后揶揄春三。
“姐，这姑娘要是可以的话，给春三娶来家里做妻呗。”
园园一听，和烛泪一同笑出声。春三可急坏了，满脸通红地摆手。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啊二姑娘！！”
上官成荣看着他们，面露愉悦之色，他瞥了眼一旁一声不吭的面纱女子，漫不经心地勾勾唇。
“说好早上回家照顾母亲的，怎么还跑到这儿来演戏了？”
沉默不语的池玉翠一听，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移向他俩，她却难以开口。
“这……原来瑞王爷和我们池玉翠相识？”
园园替烛泪问出心中疑惑，上官成荣大方一笑。“哦，玉翠是我远房的表妹，前些日子刚回京陵，说是端午节回家和我们聚一聚，只是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碰到了。”
“原来是这样啊。”虽然有些疑惑，但烛泪也明白了，这面纱女子总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没料想是瑞王的亲戚。
“那这就更好了！成荣的亲朋好友也是我烛泪的亲朋好友！”
烛泪高兴地拍拍胸脯，然后得意地碰了碰一旁的春三。“这样，亲上做亲岂不是更方便？”
看着春三被揶揄的有苦说不出，众人一齐笑开，这时旁边的吴世桂也尴尬了许久，他终于上前一步行礼。
“瑞王爷既然无事再找我，卑职就先回去了。”
熟悉的声音一下引起园园的注意，她抬起头，上官成荣没有作声，园园倒是先开口了。
“是你？”
吴世桂见被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叫住，突然有些尴尬，他对着她又行一礼准备离开，园园却又叫住了他。
“吴兄先别着急走，我们梨园对这次戏的常客有好礼回馈。”
园园想起什么，她转脸对池玉翠说，“去，把后厨里的几壶酒拿来，送给这些客人们。”
吴世桂愣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烛泪转溜着眼珠子打量二人，园园落落大方地笑了笑。
“这是所有姑娘们的心意，希望你以后可以继续支持梨园的戏。”
吴世桂一听，憨憨地点点头。
“好。那就谢谢陈姑娘了。”
阳光从窗外漏进来，照射在两人的脸上。烛泪看着吴世桂黑红的脸颊，姐姐该不会就是他……想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