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祭妖(下)
伴随着阵阵鼓声，龙舟赛前的活动拉开序幕。周围人声鼎沸，岸上开始走整齐的队伍运送起什么东西。
“太好啦太好啦！快看快看是不是要开始了？”
烛泪激动得跳起来，她指指远处的队伍，春三也跟着好奇地探头探脑望去，却有些为难地皱皱眉。
“二姑娘，这好像……是祭妖环节啊。往常不都是在龙舟赛之前吗，怎么今日给提前了？”
春三旁边的一个大妈听到了他的问题，她热心地顺便解释。
“小伙儿，你这问题问的有道理啊，这还不是因为前阵子城里老出事，所以才把祭妖活动提前了吗。万一这要是节日过程里出了状况，那多晦气啊。提前祭了妖，不是可以确保万无一失嘛。”
祭妖，也不知是从何时流传下来的传统，据说妖物的妖气天生与人的喜气相冲，所以逢年过节人们都会用祭妖的方式冲喜。烛泪一向不喜欢这项活动，民间也有人传这活动就是采撷坊开始的，她不知道这背后究竟是怎样的真相，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陈烛泪想起师姐曾经对自己说过的猜测，又想到那日在陆元曹宅子里捡到的字条。
“倘若真的是师父在其背后作祟，那为何会有那张字条出现？还是不明不白在陆元曹的宅子里？”
“祭妖仪式现在开始！”
岸上身着红白彩衣的主持高喊，祭妖的队伍一字列开，整整齐齐站在岸边，猛地掀开手中的红布。一切令她感到困惑与蹊跷的事，都像阴云一般压在她心上，虽不沉重，但密不透气。
“祭奠天灵，喜气更新！”
红布下遮住的，都是些受重伤的百兽面孔，有的伤口十分狰狞，有的双目似含热泪。烛泪与他们对视，仿佛可以感受到那无边无际的绝望。身旁的人似乎在啜泣，她连忙别过脸不去看这触目惊心的景象。
“秋翠？”
秋翠眼眶红润，两眼无神地盯着那些妖物，她突然面如土色的样子把烛泪吓了一跳，烛泪赶忙扶住她轻声安慰。
“秋翠？你没事吧？”
主持一声令下，岸上的人一齐讲手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妖物投入水中，霎时间江边哀嚎四起，与人们的喧哗声融为一体。用来水祭的妖物都是些不习水性的没有法力的妖，河面上起初还有无力挣扎掀起的泡沫，不出一会儿，便重回平静。
烛泪不忍心目睹这样的场面，却又一次次目睹。
“曾经有过一只善妖救过我亲人，所以……”
秋翠心灰意冷，她浑身有气无力。“所以，我很想他们能好好过自己的生活而不是白白成为牺牲品。”
陈烛泪眼眸低垂，她上下揉了揉秋翠的双肩。“对，我们都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场景。”
“也不知道这些幕后抓妖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如此大胆放肆！”
春三忿忿不平，他恼火地挥舞着拳头，一旁的老妈妈也是看无聊了，见春三这般又不慌不忙地接话。
“虽然有人传与采撷坊相关，不过这些抓妖的人准确来说属于一个叫做巧织司组织，应该是隶属礼部的一个小组织，专门负责祭妖活动。”
老妈妈耸耸肩，“估计和采撷坊也没太大关系？这谁搞的清楚。”
“对啊！和采撷坊能有什么关系？采撷坊可是匡扶正义的，这种莫须有的迷信行为怎么做得出来？”
春三又开始为采撷坊打抱不平，烛泪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她相信师父是个刚正不阿正直的人。祭妖完毕，真正的龙舟赛也将要开始，可是几个人的兴致却不如刚才了，烛泪趴在栏杆上蔫蔫儿的。
“唉，这祭妖才是真扫兴呢。”
她耷拉着眼皮四处张望，突然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恭请各位参赛选手！”
陈烛泪定睛仔细一瞧，发现是桑周在不远处瞎晃荡。
“哎，你们等一下啊，我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去去就回。”
还没等秋翠和春三两人反应过来，烛泪就一溜烟扎进人群里。桑周一个人出现在街市上倒让她很是好奇，她绕到桑周身后猛地拍了他一下。
“嘿，小老弟！怎么今儿个过节你一个人上街来了？”
桑周正努力朝岸边望去，突然被这一拍吓了一跳。他浑身一哆嗦转过身，边看着烛泪边大喘气。
“哎哟，陈姐姐，你下回能不能别这么突然啊，吓死我了……”
桑周缓了半晌，烛泪冲她笑嘻嘻的，他“嗐”了一声，朝桥下一处角落指了指。
“喏，少军在那呢，你莫不是要找他？买纸钱让我在这儿等着，结果自己跑到河边去了……”
桑周顿了顿，转过脸来真诚地看着烛泪，“我跟你说啊，今天少军心情不好，你若要去找他，可别惹了他。”
“心情不好？”
原本也没打算去找李司卿，可是被桑周这么一说烛泪倒有些好奇了。“这大过节的，你们家少军干什么不高兴啊？”
“嗨呀，你要是好奇你自己问他吧，省的我都告诉你了，到头来少军又要怪我。”
桑周莫名有些烦躁，他朝烛泪挥挥手，“陈姐姐，我就不和你多说了，少军还吩咐我去买这东西呢，我先走了啊！”
“哎哎哎，你别走啊你？”
陈烛泪还没反应过来，桑周就一溜烟钻进人群里。还没习惯这小毛头喊自己“陈姐姐”，转眼他已经不见踪影了。
“什么东西嘛，和他上司一样莫名其妙的……”
陈烛泪小声嘀咕着，目光却不自觉移向远处的李司卿。他脚下有一小堆火团，好像在烧什么东西。
“咦？这人大过节的难不成在烧纸钱？”
烛泪实在安耐不住好奇了，她钻进人群朝桥头岸边的空地挤，等下了桥人少些了，她陡然间觉得一身轻松。
“呼……”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烛泪累吁吁地拍拍胸脯，她一抬头，那团火堆和长身玉立的男人就在眼前几步之遥。临到跟前了，烛泪忽然又有些怂了，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走上前，面前的男人突然自己开口说话了。
“既然来了，也不介意多陪陪你师父吧。”
烛泪浑身一僵，吓得顿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