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青烟袅袅(下)

陈烛泪一听，心中更是疑惑了，她知道小丫头也是左右为难，于是端起盘子不在意地笑笑。

“没事儿，我去就是了，你去忙你的吧，那位贵客就交给我吧。”

回完小丫头，她又笑眯眯地去看兰雁。“你也去吧，让原来那个天真烂漫的兰雁重新出现在梨园！”

烛泪边说，边又端起一壶酒转身离开。兰雁的眼中还含着盈盈泪光，心中早已感激不尽。

采撷坊这几日一切正常，除了那盏依旧岌岌可危的凝渊灯，和一两起不足挂齿的小盗窃案，弟子们都投入在捉鬼技能与灵力的修炼中。李司卿从叶文皓家里出来，就快马加鞭直奔采撷坊。

好像自从认识了陈烛泪，自己夜访采撷坊的习惯被外人挑明了问出来之后，他也就不那么在意造访的时间了，也懒得理会有心之人背后嚼的舌根。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不光光是父亲这几日不在的缘故，他感觉身体中有一种萌动的力量在不停想要冲破自己，挣脱躯壳的笼牢。

采撷坊大门依然紧闭，他上前一步轻轻敲门。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原本好像有一男一女在里面低声对话，听到敲门声后，其中的男声提高了音量，李司卿听出来是大师兄杜蘅。

“是我，李司卿。”

门内外静默了几秒，沉重的大门被杜蘅师兄打开，李司卿抬起头，看到褚云心站在他身后神色忧虑。

“啊，原来是李少军来了，快请进快请进，差点怠慢了你。”

杜蘅笑着把李司卿请进门里，云心师姐对他微微欠身。他抬头望去，凝渊灯的光芒似乎又比往日微弱了几分。

“李少军年纪轻轻，便是众弟子中第一个走出师门的徒弟，平日很少白天前来造访，此番也很让人意外。”

李司卿的造访，确实很让他们意外，他转身看向杜蘅，笑着点头表示感谢。身为采撷坊的大师兄，杜蘅比他大三岁，是个成熟稳重的人，虽不像自己一般天赋异禀却一直踏踏实实。杜蘅其实早已达到了出师的水平，可是念及师父的年迈，和采撷坊如今现状，他才选择一直留下来协助师父。

杜蘅笑着走到李司卿身侧，“你的天赋与能力是让所有弟子敬佩的，改天一定要请你来，给这些小家伙们好好上一课。”

普通弟子成为合格的捉鬼师，多多少少要花上三五年的时间，而李司卿短短数月便熟练掌握了全部本领修得灵力，不赞叹他天赋异禀也难怪。

“坊内首徒，实至名归啊！今日一睹风采，果不其然！”

李司卿笑了笑，他拱手行了一礼。“大师兄过奖了，还是留在师父身边帮他培养弟子，才更值得敬佩。”

褚云心关好了门，走到两人的面前。“不知李少军此次前来所为何事？需不需要帮我通知一下师父。？”

李司卿把目光移向这个眉清目秀的脸庞上。

“没事，你们不用麻烦，一会儿我自己去找师父。”

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本书。“上次从师父那里借来的书，今日正好有空来还一下。”

褚云心点点头，便不再强求。李司卿重新望向凝渊灯，微微皱起眉头。

“杜师兄，凝渊灯最近的状况……还是一日不如一日吗？”

一听到谈及凝渊灯，杜蘅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说到凝渊灯，我和云心两人刚刚也在谈论此事。这灯的灵力在日渐消散，大家却都爱莫能助，再加上时不时会有弟子像是气急攻心一般走火入魔，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褚云心依旧神色担忧，她接着杜蘅师兄的话说。

“而且，爹爹他最近总是闭关修炼，弟子们的练功还有民间的小案子都是交由我们来处理的，我虽然是他的亲骨肉，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采撷坊原本是个人们口中称赞的组织，现在却变得越来越糟糕了。”

她突然有些激动，一把握住司卿的双手。

“李少军，你是采撷坊灵力最强的捉鬼师了，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想想办法救救我爹爹和这些弟子们啊！”

云心师姐眼中似有盈盈泪光，杜蘅心疼地握住她的双肩。李司卿想起自己胸口的闭渊匙，想起那日烛泪偷藏地纸条。

“师姐师兄，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他目光坚定，轻轻反握住云心师姐的手。

和师兄师姐又聊了两句，李司卿便和他们分开去找师父，路过的花园里一派毫无生气的样子，像是许久没有打扰。瞻音坛仍有弟子在练功，可是的确没有见到褚良的身影。想着云心师姐说的话，他不知不觉走到了褚良的房前。

“师父？”

门并没有关死，浅浅留了一条缝，里面似有似无飘出来几缕青烟，飘到门口又消散不见。李司卿有些警觉，他没急着推开门，四下打量一番之后，他换了个角度从门缝里望进去。褚良好像并没有听到司卿一开始的呼唤，他端坐在一个香炉面前，双目紧闭喃喃自语。

“助我升天，定要助我升天啊！”

香炉？采撷坊怎么会有这种禁忌之物？李司卿眉头紧锁，褚良侧身对着李司卿毫无察觉身后那一双眼睛。这阵仗，看上去……难不成在偷炼丹药？

褚良长舒一口气，然后有些着魔地笑了起来。

“这次，可一定一定要助我升天啊！祝我能够享以防极乐世界，远离这繁杂红尘。”

褚良长笑，随后是一片寂静，还有些余烟袅袅，在证明着香炉刚刚的燃烧。服用丹药妄图升仙，向来是采撷坊一大忌，采撷坊虽为天界所派，却约定不可对天界有任何僭越之举。更何况……李司卿从未想过，自己眼中一直忠肯善良对采撷坊尽心尽力的师父，居然在这里用这种愚蠢愚昧的方式纵容自己的贪生怕死？

等青烟几乎散尽了，李司卿退了一步轻声咳嗽。

“弟子李司卿，求见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