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上)
“哎，别，少军您可千万别这么想，兄弟们的抱怨和你其实没什么关系。”
桑周是了解内幕的人，见李司卿这样怪自己，他赶忙摆摆手，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恕我冒犯啊少军，不过要实话实说的话，现在的营里出现的问题，还真得归结于李将军大人。之前一直是将军统领，我也在他手下干过活，只是大将军的规矩太过严苛，压榨了兄弟们的不少精力与耐心。”
听桑周这么说，李司卿不动声色地皱皱眉。
“规矩？发放军饷一类的规矩制定，上面不都是有一套标准的吗？父亲难道还会在柴米油盐上克扣大家？”
说到这里，桑周也忘了顾忌什么了，他一拍大腿，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
“少军你是不知道，大将军给我们发军饷都是定时定量的，说是为了方便统计军饷发放的数目，可是这对这些每天体力劳动的大汉子们太不现实了啊！营里每顿饭少军你是看不到，管炊事的那边总是过两天就少两块肉，米饭有时候都缺斤少两，这大家伙不叫苦谁叫苦啊！”
说到脑热时，桑周干脆口无遮拦敞开来说了。
“而且少军大人，兄弟们抱怨的还不仅仅是军饷这方面，不打仗时的休假制度，其实也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自从将军定了一套规则之后，很多兄弟根本轮不上回家的机会。”
说到这里，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营里又能有多少兄弟和我一样，没爹没娘了无牵挂可以全心全意卖命呢。”
听了这些话，李司卿沉了沉眸子，桑周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此刻那张平日里表情鲜活的包子脸上却布满了沧桑。
“说实话，少军进营之前，还有不少兄弟在期盼，期盼日子能好过一些。”
可是，自己不仅没去关注这些细碎却重要的事情，反而为了眼下紧张的局势，加大了每日的训练强度。
“也难怪……”
李司卿抬起眸子看着桑周，目光努力变得温柔。
“你既然知道这些，那怎么不提前与我说？”
没想到司卿会这么问，桑周一下子愣在那儿，他被问的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咧咧嘴挠了挠头。
“我这不是看少军刚接手工作几天，总得要适应适应嘛，上来就把这些全部告诉你，岂不是太……”
桑周说到后面有些支支吾吾的，李司卿轻笑一声，他拍拍桑周地肩膀，然后朝四下看了看。
“走，陪我去趟伙房看看。”
亲卫军算大宁品级最高的军队，军营的伙食与环境自然也应该是比较好的。可是掀开门帘，引入眼帘的场景却着实让李司卿吃了一惊。昏暗的灯光，陈旧的锅灶，地面上还随处可见散落的烂白菜，空气里弥漫着油腻的气息。
“怎么回事？这么乱都没有人来收拾的吗？”
眼见为实，李司卿现在才算完全信了桑周刚刚的一番话，第一次来伙房他还有些不熟练，四下张望只看见两个炊事员的身影。
“负责这里的人呢！你们就给将士们吃这些东西？将士们的身体是亲卫军保家卫国的资本，你们就用这些东西来糟蹋我们的资本？”
是个人都看的出来，李司卿动怒了，一旁蹲着的两个衣衫不整的小伙计听到了他的怒吼，吓得赶忙从角落里滚了出来。
“少……少军大人，负责这里的张师傅刚刚出去解手了，应该不出一会儿就能回来……”
李司卿面若刀霜，那两个小伙计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一下。他抬手将手边的瓶瓶罐罐推整齐，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在李师傅回来之前，你们两人必须把这里收拾干净！”
“是，是少军大人，小的们该死，小的们这就去做……”
李司卿霸气十足，一旁的桑周似乎都能感受到阵阵寒意袭来，就好像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有了李将军的影子，父子俩在这一刻实在是太像了。
果然李司卿算得很准，张师傅不出一会儿功夫便回到伙房里，起初他掀帘而入并没有注意到等在角落里的李司卿，只看见门口两个狼狈的小伙计在勤勤恳恳地擦桌子擦地板。
“干啥呢你俩这是，今天也没人来检查工作吧？”
看着那两个拼命干活的小伙计，张师傅怎么也摸不着头脑。
“平时也不见你们这么积极，今日怎么突然如此反常？”
“今天没有人来检查工作，张师傅便打算浑水摸鱼带着他们一起偷懒了是吧。”
李司卿冷不防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把张师傅吓了一跳，他冷冷地盯了张师傅半晌，周身像是坠入了极寒的冬天。
“张师傅，我其实挺纳闷的，将士们日日为大宁安危卖命，而你们就给他们这般待遇？”
张师傅一听知道坏事了，他腿一软跪在地上给李司卿磕头。
“少军大人，这伙食问题的确有咱们的过错在里面，但是倘若没有大将军先前定下的规矩在，小的也不敢这么做啊！”
大将军定下的规矩？李司卿紧锁眉头瞥了眼身旁桑周，桑周一副“我就说吧”的表情，顺带还委屈巴巴地耸耸肩。
“父亲之前定下了什么规矩，竟让将士们连饭都吃不饱？”
听李司卿放缓了语气这样问他，张师傅似乎还有些受宠若惊还，他依旧不敢站身起来，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将军之前说过，军营里最大的基础是军械，饮食上能吃饱喝足便足矣，所以陛下拨给亲卫军的费用大部分都花在军械上了。分到伙房的只有固定这么多钱，伙计们能烧好最简单的一锅饭就已经万幸了，扫帚簸箕一类皆陈旧毁坏了，谈何去收拾打点这里呢？”
李司卿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刚刚他在伙房里绕了一圈发现全是些简单破旧的炊具，张师傅是跟着亲卫军一路走来的老伙夫了，其中的痛心都是极为深刻的。
“除了这伙食方面，你还知道大将军定下的什么规矩么？”